幻梦四三 虚无境界
——————与妹妹的牵绊，那相处中所有的一点一滴，或许早在初次见面时就注定要铭刻入灵魂。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被母亲大人拉着小手带到了自己的面前，小女孩并没有露出怯懦或是好奇之类的表情。毫无表情的脸感觉有些呆呆的，似乎没有什么是能够让她在意的东西。
我疑惑的看向了拉着她过来的母亲大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女孩会是我的妹妹。
当母亲大人告诉我，那个小女孩其实是我的孪生妹妹时，我感到很惊讶。因为眼前这个小家伙不论怎么看似乎都比我要小上一到两岁的样子。
而且，既然是孪生姐妹的话，为什么我现在才会看到我的妹妹呢？
尽管这突然地情况让我感到些许不可思议，但是心里挥之不去的某种悸动感让我相信了这一切，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双生子的牵绊’吧。
所以我在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之后看着就站在面前的我的妹妹，开始期待起自己的妹妹会叫什么名字。
那是第一次，我对外界的事物有所期盼。初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忐忑’这种感觉的我不得不说充满了新鲜感。
可是等了很久仍然听不到妹妹的回应，我不由的有些失望，是不是妹妹不喜欢我呢？
母亲大人露出了一种不忍的表情，轻轻拍了拍我的头用一种安慰的轻柔语气告诉我，妹妹其实是人格缺失者。
虽然那时候的我很小，但是被赋予‘两仪式’之名的我很轻易的了解到了母亲大人想要告诉我的东西。————妹妹是没能达成家族夙愿的失败品。
是因为这样所以现在在我面前的妹妹才会呆呆的像个人偶吗？连我在问着她叫什么名字都无法回应？
突然感到心里有些闷闷的，我站在原地低下头沉默起来。
听到了母亲大人的叹息声，然后是呼唤我的声音。我再度望向母亲大人，发现母亲大人此时已经蹲在了妹妹的身后，双手扶着妹妹的两肩。
“这孩子的名字叫做两仪夜。”
母亲大人用一种带着怜惜的声音这么说着，并轻轻的将妹妹朝我的方向推了一下。
母亲大人告诉我，以后妹妹会和我一起生活，一起上课、一起习武。虽然我一直都不喜欢别人干涉介入我的生活，但是妹妹似乎是一个例外。
至少，在听到母亲大人说妹妹以后将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说实话我有些开心。与那个年长我许多的兄长不同，身为双生子的我们会更亲密一些或许是正常的。
“夜？”
我试探性的喊着妹妹的名字，音色中带着我不曾留意到的期待。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的我在看到妹妹微微将头转过来面对我的时候，开心起来。
不远处传来呼唤的声音，看来到学习文课的时间了。
“夜，我们该去上课了。”
我上前几步拉住了妹妹的手就往授课的房间小跑而去，妹妹虽然不说话也没什么反应，但是却很乖巧的跟上了我的速度。
教授文课的先生很严厉，所以为了妹妹和我不会被责罚，我只能非常失礼的拉着妹妹在跑动中向母亲大人告别，也因此我虽然看到了母亲大人脸上的震惊却也没有特别在意。
妹妹真的很像人偶，授课的时候妹妹总是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先生的讲解。不对，妹妹在听先生讲解这件事也只是我个人的认知而已。
人格缺失者。想到这个名词就让我皱眉。
历代两仪一族持有双重人格的族人最后的结局都只是发疯而已，像妹妹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也因此我总有些不安。
妹妹就像一个牵线人偶，手把手的带着她她才会有反应。除此之外不论是说话还是接触，她都没有丝毫举动。
【怪不得族里的人都无视了妹妹的存在。】看到文课先生从不理会妹妹的我这么想着，握紧了拳。【大概是嫌弃妹妹麻烦吧。】
文课结束之后就要去道场习武，我拉起没有动作的妹妹带她走去家里后院的道场。妹妹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随着我手上牵引的力道一步步跟随在我身后。
双生子的牵绊总是最深刻的，超过了世上所有的一切。那么，是否是因为我和妹妹的双生关系才会让我如此放不下她呢？
来到道场的门口就能感觉到织醒了过来，并不需要什么自我暗示之类的东西，我和织就这么自然而然的里表互换。
彼此交换的时候需要了解的信息就已然知晓，毕竟我们虽然有所区分，却仍然是同一个人。
妹妹是感应到了我们身上的变化吗？一直都像是在发呆一样的无神双眼看了过来，那一瞬间在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淡淡明亮让毫无生气的妹妹鲜活了起来。
“两仪织，你的哥哥哦~”
看来织对于这一个从未谋面的孪生妹妹也是兴趣满满的样子呢，用手指着自己的织有些雀跃的向着妹妹作着介绍。
有时候我也会觉得织比起我来要更像一个正常的人类也说不定，至少在表达感情这方面织要比我强上不少。
虽然看起来织似乎很期待和自己妹妹的第一次切磋，但遗憾的是还没等我们走进道场，妹妹就被突然出现的父亲大人带走了。
那似乎是我们第一次见到那样的父亲大人。有些阴沉、有些肃穆、还有些急躁。
“父亲大人，您要带妹妹去哪里？”
看着父亲大人动作粗鲁的将毫无反应的妹妹提起来就离开，织急忙问道。
而已经走远了的父亲大人那一句‘带去调整’也让我和织有些浮动的心绪冷静了下来。
我们到底不是普通的孩子，明白自己的无力也只能按压下那份莫名兴起的不安进了道场，只是那天织和师傅对练的时候出手狂躁了许多。
就这样过去了几天，一直都没能再见过妹妹，就像是那个和我们长相一样的女孩从不曾存在过一般。但是自从见过妹妹之后就一直能感受到的源自灵魂的悸动让我们知道那短短的相处时光绝不是幻觉。
那是与我们一同降生的妹妹啊，那是超越了世间一切感情的双生牵绊啊。
一切的躁动不安就在再度见到妹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尽管妹妹看起来更加虚弱了，但不论是我还是织都很高兴能够再见到她。
在心中荡起的那份雀跃对于感情总是平淡没什么起伏的我来说是相当不可思议而新奇的感受。
这次带妹妹过来的是父亲大人，而且正好是织在道场和师傅修行剑道的时候，在板着脸的父亲大人面前即使是开朗的织也会变得如我一般安静。
妹妹被父亲大人交给了师傅，似乎也是要学习剑道的。而织却被父亲大人领了出去，看起来应该是有话要和我们说吧。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家主之位的继承者是谁，可父亲大人之后所说的话却犹如一粒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受到的冲击虽然不算大，却也终究是搅乱了那平稳的心绪。
我不知道我该为父亲大人那番话高兴还是悲伤，比起情感丰富的织来，我并不是很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在纠结什么呢？】
似乎是那太过纷乱的情绪也影响到了织，所以织一边走在回道场的路上一边问着我。
【织很高兴吗？】
我想织大概是发觉了我的不知所措吧，父亲大人竟然会说让妹妹成为我们的影子，也就是像古代影武者那样的存在。
【当然高兴啊，这不就表示以后妹妹会永远和我们在一起吗？这就是东方所言的‘形影不离’了吧。】
织的脸上洋溢着非常纯粹的喜悦笑意，让我微微有些羡慕起来。
听父亲大人所说，在遇到我们之前妹妹其实和行尸走肉差不多。只是存在在那里，只是活在那里，有些类似植物人的状态吧？虽然妹妹事实上是能够活动的。
原来是因为这样，所以母亲大人在看到妹妹对我的招呼有回应的时候————即使那个回应只是扭动了一下头，望过来而已————才会那么惊讶吗？
【可妹妹的那种状态不论怎么想都不适合吧？】
没错。就算妹妹对我们的话语有反应，那也只是最低程度的注意到了而已。作为家主的影危险程度可是无法想象的，我并不觉得妹妹能够胜任这个职责，也不想妹妹遇到什么危险。
【那就换我们来保护她不就好了？保护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织那不含烦恼的爽朗回应奇异的打消了我的担忧，或许是我想的太过复杂了也说不定。
我放下那些无谓的思考，织也踏入了道场中。只是在进入道场的一瞬间，织就一个俯冲用随手从到场入口拿到的竹刀砍向了场中正在对战的两个孩子。
虽然一直都有杀人冲动，但是我和织同时对特定事物产生杀意这还是头一次。不同于空虚的、想要破坏些什么的感觉，而是很明确的杀欲。
自我的约束、父母的叮嘱、世俗的法律，在看到妹妹因为对练而伤痕累累的时候，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需要做的只有将那个伤害妹妹的存在杀掉而已。
很弱，真的很弱。
一剑挑飞对方握在手中的竹刀，第二剑直劈而下，那份力道足以将没能发育完全的孩子那脆弱的头颅击碎，我完全能够想象到面前这个孩子被织敲碎头颅鲜血四溅的画面。
意料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千钧一发之际织的武器同样被突然出现的师傅给打飞了。一脸严肃的师傅似乎以为我们失控了，想要用他那把真刀的刀背将织击退。
而已经没有武器在手的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迎面而来的刀停在眼前。
.......停在、眼前？
“哦~？终于有反应了吗？”
耳边传来师傅含着惊讶的声音，还有竹刀折裂掉落地面的声音。
“......夜？”
织看着一身青紫伤痕却还是固执的用手中那已经折裂的竹刀挡在自己身前的妹妹，感到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柔软了。
“原来如此，的确如家主所言，是最为适合影的人选。”
原本因为织的呼唤而放松几分的妹妹在听到了师傅的声音之后又紧绷起来，而周围那些分家的人直到现在才从剧变的情况中回神。
“师傅，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妹妹仿佛随时都会再度攻击的架势，织上前一步按着妹妹的肩膀，尊敬中带着压迫的质问着教授自己剑道的男人。
“那并不是应该问我的问题，今天的课程取消。”
师傅只是若有所指一般的这么告诉我之后，就赶走了所有人。冷清的道场只剩下了我们和仍然不肯放下手中武器的妹妹。
有些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气愤和憋屈无法发泄让我们几欲发狂。
“秋隆，把我房间里的伤药拿过来。”
等到心情平复之后，织口气有些恶劣的命令着一直等待在门口的秋隆去拿药。没有外人的存在，那个呆呆傻傻的妹妹似乎又回来了。
“夜，把剑放下吧。”
那声音就像是害怕吓到妹妹一样的轻柔，可妹妹除了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转过头看过来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乖，把剑松开。”
织伸手握住妹妹紧抓着断裂竹刀的左手，拍了拍妹妹那有些杂乱的头发引导着妹妹。
或许是因为在场的只有我们，突然松开的手让措不及防的织没能抓住竹刀，掉在地上的竹刀让空旷的道场响起了非常清脆的声音。
“少爷。”
秋隆回来的很快，在恭敬的递上伤药之后，就很自觉的出去守在了门口。
织拉着妹妹坐在木制的地板上，将妹妹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可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手已经无意识的颤抖起来。
妹妹身上的伤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重的多，大片大片的青紫乌黑用‘触目惊心’来形容都觉得不够。那绝对不是一次两次的剑道对练所造成的，绝对是长久受伤积累下来的！
“夜，痛不痛？”
连声音都被传染上了一丝颤抖，织轻轻触碰着妹妹身上那些伤痕，紧咬着自己的下唇。
“一定很痛吧？没关系的，没关系哦，哥哥帮你上药之后很快就会好了。”
明明知道妹妹不会有任何反应却还是一遍遍的说着安慰的话，或许织安慰的不是妹妹，而是我们自己吧。至少，在我感到织渐渐停止颤抖的手后，是这么想的。
织笨手笨脚的帮妹妹敷着药，偶尔手重了一些的时候会不好意思的傻笑向着妹妹道歉。在被黄昏所覆盖的道场里，这一幕我想如果有旁观者存在的话，一定非常温馨才对。
当然如果，妹妹也能有所回应的话，即使只是叫痛也好。那么，我和织的心里，一定不会如此的寂寞而心酸吧。
然后，妹妹就如同母亲大人所说一般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一起睡，一起吃，一起.....似乎做什么事情都是在一起的。尽管妹妹还是会不时地被带走去‘调整’，但现在这一切应该也算完美了吧。
一直都只喜欢睡觉的织也会经常跑出来带着妹妹四处捣乱。
还记得第一次帮妹妹洗澡的情景，织那个笨蛋竟然还流鼻血了。
第一次帮妹妹穿衣服却穿的乱七八糟的结果迟到了。
第一次喂妹妹吃饭，结果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吃饿了一整天。
第一次和妹妹一起睡觉.......
很多很多第一次，而妹妹永远是一副笨笨呆呆的样子跟在我们的身后，永远不会拒绝我们的任性，有些无神的眼睛也永远跟随着我们的身影。
那应该就是幸福了吧，真的，太幸福了。
所以，在看到妹妹一身是血手中还提着不停滴血的长刀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才会那么的手足无措。
之后又怎样了呢？
不论是我还是织，关于这之后的记忆都是模糊不清。只是再也没见过妹妹一次，仿佛从没有过这样一个人那样。
偶尔心里会浮起淡淡的悔意，那又是为了什么在后悔呢？
一瞬间出现在心里的伽蓝之洞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填补，充斥身心的空虚感让织又开始不停的睡觉了，连我似乎也开始对一切都提不起劲了。
开始喜欢夜游，比过去更加的排斥他人，那份期望杀人的饥渴却敌不过对妹妹的思念。
呐，我最爱的妹妹啊。
等我这一次醒过来之后，等我解决掉那个曾经伤害过你的妖僧之后，一定，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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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这一章在下改了好几次都觉得不满意啊，气死人了！(╯‵□′)╯︵┻━┻
PS2：口胡，太久没码字了结果进度缓慢啊。这不科学！(╯‵□′)╯︵┻━┻
PS3：这可是五千字大章哦！！书评！在下要书评！（打滚卖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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