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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活人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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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蔓青确实是被叶兮气着了,她真是有些摸不透叶兮的性子,为什么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

  既然如此,那莲城事了后,大家也就各不相欠了。(百度搜索彩虹文学网)ziyouge.不相见也好,今后,不相见也就算了。

  乔蔓青颇是不耐的翻了个身子,忽然有些睡不着,真的要不相见么?她盯着**顶,黑暗中看着上面的雕花,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她却偏看的很认真似的,过了好半晌,她忽然轻轻吸了吸鼻子,把头埋进了被窝里。

  今夜无风无月。天色透着一股浓浓的墨蓝,纯的似一汪云水,不掺杂质,朝阳起时乔蔓青也起,晨光是一抹清透的黄,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眼睑下的两片青黑,沉默片刻,哀哀的叹了口气。

  前去杏林堂抓药,却见眼前所见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番场景,乔蔓青见到的杏林堂是关着的,大门紧闭。堂前无人。

  乔蔓青暗自纳闷,难道是猜错了么,他们其实已经放弃了杏林堂这颗棋子?她有些郁闷的敲了敲自己脑袋,便只能去别处抓了药,直接回了莲城。

  药快熬好时,碧莲急急来报:“少主,城主今日怎么都叫不醒了!”

  乔蔓青一慌,扔下蒲扇便要往乔夷修院子里奔去。在将要出药庐的时候,她又忽然顿下脚步:“不行不行,碧莲,你去找叶神医,让他去看我爹,我还要看着药。”

  碧莲急道:“少主,都什么时候了。找叶神医要紧啊!莲城里他只稍微听你的,我们谁去他都不会理的!”

  “听我的?”乔蔓青愣了愣:“你们怎么会觉得叶兮听我的?”

  碧莲有些纳闷:“看起来不就是这样的么?适才我们派人去请叶神医,叶神医说,他又不是我们莲城里的坐堂大夫,凭什么我们一叫他他便得跟着去,我们没办法了,这才来找少主你的啊。”

  乔蔓青笑了一声,像是冷笑,又似乎夹杂了一些什么别的滋味,她道:“看着药,小半盏茶时候便起。”

  还没等碧莲说声是。乔蔓青便转身离开了药庐。

  叶兮正跟舒誉在一起,两人像是真的在亭子下面赏花作诗一般,桌子上面笔墨纸砚一一俱全,乔蔓青见这二人关系诡异的转变,似是突然间就变得亲密无间了似的,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惊悚,暗地里觉得,他们一定是在谋划些什么事情。

  她上前,强行将昨日的事先从脑海中抹去,才道:“叶神医,我爹今日一直叫不醒。”她抿了抿唇,想上前直接拉着他说,你快跟我去看看。手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始终是伸不出去手了。

  叶兮没理她,宛如未见,指了指庭院中的一株君子兰笑道:“舒公子,听闻你水墨一绝,这株兰花开的不错,清清傲骨,不如你便画一幅。”

  他能做到对乔蔓青视而不见,舒誉却做不到,见乔蔓青脸色有些青了,舒誉忍不住开口:“叶神医,乔伯父身体抱恙,我们先去看看罢。”

  叶兮像是这时才看见乔蔓青,抬眼颇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我昨日说过,若明日你爹了醒了再来找我也不迟,现在你爹没醒,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乔蔓青突然便想到昨日叶兮加入药中的那几株药草,乔夷修不醒,是因为这个?她耐下性子,好声好气道:“我爹什么时候能醒?”

  叶兮道:“药呢?”

  乔蔓青道:“今日杏林堂大门紧闭,我去别处抓的药。”

  “大门紧闭?”叶兮眸光一动。

  乔蔓青眉一蹙:“怎么?”

  叶兮看向舒誉,只见舒誉同时也看向了他,两人几乎步伐一致,瞬间起身,极快的往外奔去,乔蔓青连忙跟上,急急问舒誉:“怎么了?”

  “我们想的与你一样,姓林堂如此好的棋子,他们绝不会白白放弃,就是柳荷衣不愿意出手,绾绾却是个狠茬儿,今日杏林堂关门,一定有蹊跷,先去看看乔伯父!”

  乔蔓青心里骤然一寒,自己怎得竟未想到这点,晃眼间,却见叶兮疾走间神情微肃,平日里从不曾见过他这样,乔蔓青忽然有些恍惚,他不过是想脱身而已,可他为什么,这样紧张自己的爹呢?

  三人速度都是极快,匆匆间已到乔夷修房中,碧莲端着药正要给乔夷修喂下去,叶兮指间银针一弹,碧莲虎口一痛,端药不稳,药碗正将落于地上摔个粉碎之际,叶兮身形骤然一晃,伸手将碗底托住,竟是一滴未洒。

  碧莲被银针穿穴,痛的轻嘶了好几声,她捏住虎口上的那根银针,发狠似的将它拔出来,眼睛都气红了,偏还得笑:“叶神医,有什么话好说不是,这银针也不是这么玩儿的……”

  乔蔓青上前,些微讪笑:“碧莲,待会儿我替你上药啊。”

  碧莲揉着自己虎口,委委屈屈的憋出两个字来:“少主……”

  乔蔓青忙拍拍她背,笑得和蔼可亲:“乖啊,乖。”

  碧莲嘟声重复:“这银针不是这么玩儿的。”

  乔蔓青连连点头应和。

  叶兮端药而起,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舒誉道:“有毒么?”

  叶兮没说话,走到窗台前的一株三色堇前,反手一转,将药尽数倾入土中,顿闻一阵嗞嗞声响,似将泥土也尽数侵蚀,随即便见三色堇在眼前生生枯死。

  乔蔓青生生一个激灵,触到叶兮神情,竟一时不敢说话,叶兮扭过头来:“在哪儿抓的药?”

  “……杏林堂旁边那家。”

  叶兮看看她,眸光沉敛间似隐隐透了几分无奈,是人都知杏林堂关门有蹊跷,她偏还在旁边抓药,是迷糊了还是怎得?叶兮似想叹气,然而最终却是神情微冷,淡道:“你今日怕是没带脑子出门。”

  乔蔓青抿抿唇没说话,舒誉刚想替她说些什么,诸如“一时没想到也在情理之中啊”,“青儿眼圈都黑了,显是为此操了不少心啊”之类的,只还未及开口,便听乔蔓青低声闷道:“可能真的没带。”

  舒誉话音卡在喉咙口,转头看了乔蔓青一眼,乔蔓青触到他目光,有些沉闷的埋了埋头,舒誉突然想笑,笑声化作一声叹息,他上前抬手抚了抚她的发:“傻丫头,你怎么这么……老实呢?”

  乔蔓青一下子有些泄气,老实?不就是说明她真的有些蠢么?宏布余扛。

  叶兮目光淡淡朝他们看了一眼,将手中药碗搁到一旁,道:“随我出去重新抓药。”

  乔蔓青闷闷道:“哦。”

  舒誉没说话,目送他二人前后离开,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碧莲看看舒誉,一时也觉得挺尴尬的,毕竟少主是舒公子的未婚妻,现在未婚妻是跟别人走了不是?沉默了好半晌,她还是决定为自己少主说些什么:“那个,舒公子……”

  “嗯?”舒誉温温和和的看向她,笑了笑。

  碧莲一下子有些哑口,心觉自己怕是多此一举了,如果你这样喜欢一个人,所想的,便是希望她好,不是么?

  *

  乔蔓青随叶兮一同走到大街上,两人一路都没说话,气氛有些沉闷,街头上人来人往,繁攘喧嚣,搁他二人身周,却似格格不入,乔蔓青还是忍不住轻轻扯了扯叶兮的袖子:“昨天的那些话……当我没说。”

  叶兮头也没回:“什么话?”

  乔蔓青闷声道:“就是昨晚上说的话。”

  叶兮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做人要有诚信,说出去的话,便得作数。”

  乔蔓青有些火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叶兮笑道:“我不是说了么,在同一个地方呆久了,腻了,自然也包括对那里的人。”

  乔蔓青冷笑:“你是不是当我傻?若真是这样的话,我爹快喝下那碗药的时候,你这么急做什么?”

  叶兮轻轻笑:“这不是要用他做饵么?饵都没了,我们怎么钓鱼?”

  乔蔓青脸色一冷:“将饵吃下去,鱼儿才能彻底上钩,我都懂的你不懂?”

  叶兮淡道:“你懂的太多了,我都想杀人灭口了。”

  乔蔓青笑了笑,神情却又挺伤心的:“叶兮,你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让人永远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离我远些,真的。”叶兮笑。

  乔蔓青眼睛有些发红:“为什么啊?”

  叶兮笑了笑:“离我近了没什么好处的,你就好好的跟舒公子在一起,遵循婚约成亲,今后我们再相见时,说不定还能好好坐下来喝杯茶。”

  乔蔓青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说到了这个话题上面,她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圈,再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的跟在叶兮身后,长街无尽,人流如海,有人侧目,有人驻足,叶兮却再也不曾回头。

  如此僵持了没半晌,他忽然听到乔蔓青的声音带了哭腔,在他身后轻道:“我做不到啊。”

  叶兮静默一瞬,笑道:“喝杯茶而已,有什么做不到的?”

  乔蔓青按了按眼眶,长长吐出一口气:“昨天我爹让我跟舒誉把婚事定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不想,我只觉得,我不能够跟舒誉成亲。”

  叶兮似不在意,漫不经心的回头看向前面牌匾上挂着的“济世药庐”四个大字,淡道:“那便进去抓药罢。”

  济世药庐的掌柜的是个年近半百的老者,看起来颇有几分仁风,叶兮抓药习惯亲自上手,乔蔓青便在后面掏银,晃眼间见叶兮在药盅里碾着一味草药,神情间有几分讳莫如深,再看时,却又见他恢复了如常,似乎只是自己眼花。

  乔蔓青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昨夜几乎是**没睡,今日起来一早都是昏昏沉沉的,这么跑了两转,倒是觉得脑中逐渐清明了许多,明明是一枚很好的棋子,为什么会突然放弃杏林堂?这不外乎两种可能。

  第一,昨日绾绾杀杏林堂掌柜时,发现了有人跟踪,只是不动声色。

  第二,莲城中已混入了奸细,随时随地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可是,他们绝不会想得到她究竟会去哪家药铺抓药,所以,他们应该已在半个金陵城的药铺中都动了手脚。

  乔蔓青眸色微变,不动声色的看向叶兮,不知是不是巧合,叶兮也抬眼看了看她,两人目光一汇,又镇静自若的各自移开,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切如常。

  从药铺出来,叶兮低声跟乔蔓青说了一句话:“乔弥,不是你爹的儿子。”

  乔蔓青心肝一颤,抬眼看向叶兮:“你已经查清楚了?”

  叶兮看她一眼:“用用你的脑子,别只是看表面。”

  “什么意思?”

  “以你对你爹的了解,若他真有乔弥这个儿子,他会将他带在身边,待他如亲子,却不相认么?”

  乔蔓青眸光一敛,心中想也没想的浮出一个答案:不会。

  “你爹明明好好的呆在莲城里,那日你姨娘口中叫着一个名字,让那个人还她乔郎,这个乔郎,又怎会是你爹?”

  乔蔓青沉默一瞬,心中苦笑,真是当局者迷。“你现在告诉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叶兮道:“那日你姨娘口中叫着的名字是什么?”

  乔蔓青想了想:“言喻之?”

  “你若对此事有疑,不妨去向你爹打听打听,这个言喻之,和那个所谓的乔郎,到底是谁。”

  乔蔓青凝思静默。

  *

  三更鼓无色无味,见血封喉,融水混汤犹如无物,沾舌断肠,世上能辨出此毒的人屈指可数,然而叶兮,却是其中一个。

  这种毒只有一个缺点,一旦人亡,其身上必定呈青紫色,舌苔外吐,尸斑遍露。

  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然而这种毒,却还毒不死叶兮。

  乔蔓青在药庐熬毒药,叶兮在乔夷修房中脱衣裳,舒誉着白衣,叶兮着褐衣,乔夷修一丝不挂,后背上扎了十余枚银针,叶兮为其推针渡毒,但见不出片刻,乔夷修五窍渗黑血,随即舒誉将自己衣裳替乔夷修换上,将他弄下榻来,使其坐在**边,摆出一副探望**上人的姿态。

  叶兮躺去**上,舒誉着一袭白衣去推开窗户,回来立在**边,三人都侧对窗台,从窗台外看进来,只能以辨清衣裳颜色来认人,乔蔓青随后端药进来,将叶兮扶起来,身子正好挡住了他的脸,她说:“爹,喝药了。”

  她恍然间看见叶兮轻轻撇了撇嘴,正要细看,却见叶兮已接过了药碗,刚喝一口,随即药碗碎地,咣当巨响,乔蔓青声音惊慌响起:“爹!爹!……”

  舒誉随即疾步上前,途中顺势一扶乔夷修腰骨,乔夷修骤然起身扑向**边,舒誉的声音与此同时响起:“乔伯父!”

  随后做出把脉姿势,叶兮声音淡淡响起:“三更鼓,埋了罢。”

  乔蔓青悲悸欲死。

  *

  莲城上下遍起素稿,一日之内,满城哀鸿,离金陵城近的诸多武林人士匆匆前来吊唁,丧宴罢,乔弥跪在堂前不走,初时哭嚷着要见乔夷修最后一面,被清荷死死拦下,此时方才作罢。

  乔蔓青中途晕死数回,怒言报仇,被舒誉打晕了带回房中。

  夜渐深沉,清荷劝乔弥:“小师弟,回去罢。”

  乔弥眼睛已然红肿:“城主是被人下毒毒死的对么?”

  清荷面色也有些憔悴:“城主既然已故,必然是不想见到我们这样子的,随师姐回去罢,好么?”

  乔弥没说话,也没动,便在这时,灵堂外忽然走来一人,碧色衣裳,云鬓雾鬟,她在外面站了许久,却始终没踏进来一步,良久,她忽然轻道:“姐夫,是我对不起你。”

  清荷闻声回头,却见灵堂外所站的,竟是已不复往日疯癫的柳荷衣,她衣裳穿的干净,发无雕饰,只簪了一朵白花,似乎也是前来吊唁。

  清荷知乔夷修的死与此人有脱不开的关系,只看着她的那张脸,却仍摆不出架势,只能蹙眉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柳荷衣弯了弯唇,笑声叹息又有丝清冷:“这莲城,我熟的很,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又有谁拦的住我?”

  清荷面色一沉:“来人!”

  乔弥猛地站起身来看向清荷:“师姐你做什么?”

  清荷稍稍一顿,一时抿抿唇,再没说话,不管怎么样,此人极有可能是乔弥的娘,她怎么能下令抓她?

  柳荷衣道:“我只是前来祭奠,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各为其主,这也是大家都逃不开的宿命。”

  乔弥自幼聪慧,听出她话中意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

  柳荷衣看向乔弥的眼神中有些悲伤的慈蔼:“除了来祭拜,我还要带走一个人,弥儿,跟娘走么?”

  乔弥脸色煞白,胸中如阵飓风扫过,几乎就是空了。

  柳荷衣似忍不住想向他走近:“弥儿……”

  却被清荷厉声喝住:“别进来!城主的灵堂,你进不得!”

  乔弥神情哀然:“师姐,为什么进不得?”

  清荷似不闻般不动,只冷冷看着柳荷衣。

  “罢了。”柳荷衣忽然轻叹一声:“是我心急了,要将所有事情都办完,我才可以带你走的。”

  乔弥张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吐不出一个字来,柳荷衣似有些失望,神情略显哀凉,转身离开了灵堂。

  乔弥怔怔地看着她离开,轻声问清荷:“师姐,我该怎么做呢?”

  清荷道:“我不知道。”

  “城主的死,与她有关是么?”

  清荷静默一瞬,抿了抿唇,终于还是道:“各为其主,也算是身不由己,这也不能……全怪她。”

  乔弥微侧身看向清荷,眸子映着灵堂的烛火有些发亮,一袭麻衣,却显得身姿修长,清荷想着,过不了几年,他便会逐渐挺拔了罢,乔弥认真的看了看她,忽然轻道:“师姐,谢谢你。”

  有那么一瞬间,或许是灵堂四周太过沉寂,那夜风月过于美好,清荷的心,终于是轻微的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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