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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送给大春哥


  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的燥热令我很不舒服,眼睛似乎肿了,粘乎乎的,费了好大劲才睁开。喉咙鼻腔里依然干的冒火,想到昨夜的雨水身上的湿衣服,或许它们对干渴还能做点什么。

  可我头痛的厉害,后颈僵硬,勉强用手摸摸,发现衣服什么时候干了,只有贴近岩石的地方还有些潮气。我把脸埋下这片湿衣服里贪婪地嗅着,才发现自己呼出的气息烫的厉害。

  我想我是发烧了,如果再没有水,肯定无法再坚持了。

  太阳已经照射到头顶,显然已将近中午,可是搜山的人呢?他们上来怎么没有惊动我?难道今天没有人来找我吗?难道人们已经放弃寻找了吗?虽然很多人不知道这个隧道,难道徐风也忘记了吗?

  很快,我又被另一个问题吓着:徐风能想到我来这里吗?我是否能坚持到他记起的时候?

  “有人吗?快来救我!”

  “快来人啊,我在这里!”

  “妈妈哥哥,你们快来救我啊!”

  “徐风,我在这里啊!”

  希望的落空,身体的不适和饥渴,惊惧和恐慌咬噬着我已经松懈的意志,我终于崩溃,后悔的大哭起来,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眼泪可淌;我绝望的向着空空的山谷呐喊,山谷里一遍遍荡漾着我孤寂的回声,直到嗓子被咸腥的东西噎住,不住的干咳起来,吐出来的都是猩红黏稠的血块。

  之所以出现这样情况,正是因为在那样的年纪,我们并没有周详的出走计划和位置行动的深谋远虑,很多事情的发展结果都超出最初的预期,我们之所以能制造出那些惊人的的结果,正是因为我们缺少生活经验的无知无畏。

  悲沧的哭,没有眼泪;惊恐的呐喊,没有回声;头痛的厉害,还伴着阵阵恶心,我在歇斯底里发作后的劳累中昏睡过去。梦里我穿越火线,渡过冰原,在那片洁白的世界里,爸爸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我却潸然泪下……

  “夭夭!——”一个声音召唤着,我回头,“夭夭!——”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可我看不见来人,“夭夭!——”好像是徐风的声音——他总算想到我了!

  我睁开眼,依然是一片寂静的世界!

  我已没有气力挪动自己,在半昏半睡之间,不知道时间是如何流逝,直到有人喊“快回去通知他们,夭夭在下面呢!”我警醒了片刻,可是在漫长的一段时间里看不见人影,我又昏睡过去。

  我看见一个神秘的世界,意识告诉我,那是一个能够满足欲望的世界,我看见很多人都在那里笑。我已没有贪婪的欲望,只渴望一点点水,让它慢慢滑进我的口腔,沿筋络浸润神经末梢传遍周身,浇熄心火。

  这样小小的愿望一定给她满足,有人说。

  于是,感觉自己被小心的托起,浸凉的感觉贴近额头,有琼浆滑进口中,好舒服啊!

  我想,告别一个世界的时候到了,就让我在这舒服的感觉里消逝吧。

  “夭夭,夭夭!”

  “轻点,轻点!”

  “放到这里!”

  “小雅,你莫担心,这丫头命硬,两次摔下去都没有死,不会有事的。”

  “夭夭,夭夭……”

  怎么有妈妈的声音?这声音让我本能地产生紧张,是遵循它还是反抗它,我斗争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见妈妈正一脸泪水的看着我。

  “夭夭,夭夭……”

  我想说:“妈妈,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可我发不出声,妈妈似乎理解我的意思,抖动着嘴唇说:“夭夭,别说了,我们回家去……”

  我的胳膊并没有像我想像中那样骨折,它只是脱臼了,在外科大夫一个简单迅速的动作中就复位了;妈妈陪我在医院观察一天一夜就带我回家,休养一个星期后,我又可以去上学了。当我走进教室,里面一片安静,同学们都在看书,有同学抬头看我一眼又迅速埋头书中。

  我在座位上坐下,刘老师巡视过来,亲切的扶着我的肩膀问:“陶红,来上课了?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如果需要,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说着还轻轻拍拍我的肩膀,我对她报以羞涩的微笑。

  下课后同学们围过来,叽叽喳喳的说起我“失踪”后各种传闻和怪事,说得我脸上阵阵发烧。从他们的谈话中我才知道,那天我自以为隐秘的行踪还是被人看见,有了这条可靠的线索,村里和学校联合组织了大规模的搜山,连那些隧道也没有放过;在寻找无果的情况下,大人们几乎要放弃了,徐风提到我们从前发现的那条隧道,人们下去找过,石室也没有放过,就是没有发现人影。但徐风不死心,带着陶运涛和陶国柱又来到隧道,在到达甜水塘时,徐风想到当年我掉下去的地方,他们大喊我的名字,但是没有人答应;徐风还是不死心,回来找了绳索固定好,顺着绳索溜下去,果然看见奄奄一息的我。在陶运涛和陶国柱的帮助下,徐风把我背上去。陶运涛回去报信,徐风和陶国柱喂水给我,又把我运到洞口,和迎上山的二哥一起把我轮换着背下山去。

  显而易见是徐风救了我,对他我已经不能用感激二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在我心里,他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大春哥,是继太奶奶及爸爸和哥哥一样的亲人的存在,是爸爸安排好在我身边看护我的人。

  我一直想重新画一副岩画送徐风,几次下笔,画出来的效果都不够传神,岩画笔触的古朴质拙竟在学了多年绘画后表现的不够完美了,还不如当年画的儿童画,我挑了一副比较满意的,学着读过的很多的书的扉页上那样,在画上题写“谨以此画献给我的大春哥”,然后郑重地签上“陶李夭夭”。

  这名字是爸爸给我起的,现在的同学大都不知道,但徐风肯定记得。自从上学,这个名字已经被人淡忘,只有徐风和我家人一样喊我“夭夭”。但是,不知从何时起徐风也不喊我“夭夭”了,陶红这个名字他更不会提起,直接“喂”,还扭扭捏捏的。

  徐风看见送他的画时竟然涨红了脸,不说不要,又不肯伸手,在我的催促下才接了过去。看他羞涩的又带着窘迫无措的欢喜样子,我竟傻傻的被幸福感包围。

  暑期即将结束时,二哥的师范录取通知书到家了,我才知道和妈妈吵架那天,二哥是回来征求妈妈意见填报志愿的。二哥成绩一向优异,不但是我们,就是他自己也是信心十足考名牌大学的;可是为了尽早减轻妈妈的负担,他选择了本市的师范学校,就为了花最少的钱把书读出来,然后工作自立,帮妈妈拉扯这个家和不懂事的我。

  大哥寄来五百元钱,不知道他是怎么攒下来的,在接到汇款单时,我感到妈妈长长松口气。

  徐风也要去市里上学,我们将面临暂时的别离,所以暑假里徐风哪也不去的陪着我。我们在一起也没有特别的话要说,但我知道他关心我,我也喜欢和他在一起,即使不说话,也能带给彼此心灵的慰藉。

  我们在一起时,多数时候是我画画,他陪在一边看书,再不,就陪我到山里转转。走在山路上,他几次欲言又止,我假装不知道,也不像从前催促追问,只是渴望着,等待着,结果等到他去报道的那天,我送他去车站时,他对我说:“夭夭,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我想都没想,立即回答他:“好啊,只要是你说的,一百件一千件我也能答应!”

  “我不在家时你不可太任性,那样太让人不安心了;有些事情不可较真,更不能拿自己去赌气。舅奶奶和你究竟是在哪里扭着劲我也说不清楚,但我相信她爱护你的心是和舅姥爷一样的,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她说的话你还是要听的。我一星期回来一次,有什么不开心跟我说道说道就过去了,学会照顾自己,啊!”

  这不是我猜了一千遍想了一万遍最想听到的,但却引出分别的离愁,我心里酸酸的,还是假装开心的样子:“你怎么跟我爸爸似的,尽说些大人话!放心好了,我也长大了,会照顾自己的!”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却证明徐风的担心一点也不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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