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吕岩马童,答项羽话
吕岩瘫坐地上，整个人都蒙住了。从项羽掷鼎到暴喝，再到战马受惊发狂摔下马来。这一切都来的太快，就好像是一眨眼的事情。
此时此刻，吕岩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片天旋地转，浑然没有注意到无数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还不快点上马？坐在地上还嫌不够丢人吗？”灌婴看着跌坐地上的吕岩一声怒喝，眼神中满是怒意跟不满。
被这么一喝，吕岩也是反应了过来，当即呃了一声抬头看向灌婴。
这不看还好，一看便发现无数火辣辣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鄙视，讪笑，指指点点，吕岩只感觉浑身都被看透了一般，身子微微发热，原本受到惊吓煞白的脸上开始出现阵阵潮红。
“你看那跌下马的，好像就是项王的旧部吕岩。没想到这么没用，被项王一吼就跌下马来。”
“是啊。听说他以前还只是项王帐下牵马的马童呢？现在投靠汉王真是把汉王的脸都丢光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项王当真是勇猛，这么大一个铜鼎，光扔出来就算了，竟然还有那么足的中气吼这么一声。”
人群之中人们指指点点，一边议论着吕岩，一边又心有余悸的偷偷看向项羽。
一阵阵的私语，让吕岩有气又恨，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煞是好看。此时此刻，吕岩恨不得地上硬生生的出现一个洞，然后赶紧钻进去。
“还墨迹什么，还不赶紧滚上来。”
又一声暴喝，灌婴见吕岩还在墨迹着，脸上顿时越发的恼怒起来。
“是！”吕岩头皮发麻，可是又不敢多说什么，当即应了一声，然后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狼狈的朝自己的马走去。
吕岩执住缰绳，一脚跨上想翻身上马。可是身子还没跨上去，那战马便吁的一声，猛抖身子。
遭此变故原本就身子瘫软的吕岩立即便失去了平衡，身子快速的往后倒去。
“唉唉唉......”
吕岩面部有些扭曲着，嘴上嘟嘟囔囔，似乎想极力的保持着身子的平衡，可惜身子瘫软的他哪里还有什么力气。
“完了！”
吕岩心里咯噔一个念头，他已经预料到了再次摔下去自己的结局。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就在吕岩快完全失去平衡的时候一只手伸了出来。
感受到一股大力传来，吕岩当即一喜，稳住身子后便翻身上马。
“呼。”
坐在马上，吕岩长长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原来在背后将自己撑住的正是灌婴。
“多谢灌将军。”
吕岩小声的朝灌婴说道，脸上满是羞愧之意，眼神中更是充满感激之情。
“丢人！”
灌婴白了吕岩一眼，语气有些不好的说道，很显然是对吕岩的表现十分的不满。
吕岩低头，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此时此刻，无尽的笑意从四面八方将他笼罩着，有灌婴的部下，也有他自己的部下。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好像是一柄柄利箭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吕岩眼角偷偷瞄去，一道道目光，一张张脸，似乎所有的人都对着他说着同样的一句话。
“哈哈，你看这吕马童，现在连上马都上不稳了。真是个软蛋！”
此时此刻，吕岩只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压的自己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灌婴看了吕岩一眼，摇了摇头，然后便转了过头去。
此时此刻，与城楼下的骚乱相比，项羽则是显得风轻云淡的多了。负手而立，身子伟拔的好似一刻古松，一双眼睛如清风一般凝注这楼下人群。
刚才的一幕项羽自然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待吕岩坐定人群渐渐平静下来，项羽这才朗声道：“吕岩，怎么？还是不肯上前与我一见？”
再次听到项羽喊话，众人顿时便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灌婴抬头看了一眼项羽眼里闪过一丝的冲动，可是转眼又朝城门里看了看，稀疏的白光跟城楼上蒙蒙的烟尘却又让他冷静了下来。
“呼......”灌婴长出一口气，胸口渐渐平复下来。那因为用力过度紧攥缰绳的手也慢慢松了开来，手背上的血管跟青筋没有了束缚顿时便消散了下去。
“吕岩。”灌婴扭头，语气有些冰冷的说道。
“将军。”吕岩轻轻应了一声，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被他隐藏的很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灌婴点了点头，见吕岩没有再推迟也没再说什么。
吕岩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忘记刚才的一幕，又好像是极力的告诉自己自己见的不是项王，而是一个自己追杀的败军之将。
驱马上前，然后勒住缰绳与众目睽睽之下。
“他这是干嘛？”
“他不是被项王吓傻了吗？怎么还敢上前？”
身后的军士看着吕岩驱马上前，纷纷议论着，似乎不太相信被项羽一喝跌落马下的人还敢去马上前去跟项羽交谈。
听着背后传来的纷纷议论，吕岩一声冷笑，然后朝城楼之上的项羽道：“霸王！”
“霸王！”项羽轻笑，然后一双眼睛骤然变冷道“我项羽当不起你这一声霸王。”
“项王于吕岩有恩，怎会当不起。”吕岩无奈，语气之中底气不足。
“既然我于你有恩，为何还三番五次领兵前来？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方式？”项羽冷哼一声，话语之中满是嘲讽之意。
“项王何时竟变的这般言辞锋利。”吕岩心里一惊，心里满是苦涩跟无奈，他知道这个问题不得不答，而且更要回答好，不然他将两边受难。这一刻他总算体会到灌婴在乌江边上的无奈了。
吕岩回头，刚好跟灌婴的目光撞在了一起。目无表情，深寒似海，灌婴的眼神就好像悬在他身后的一把寒剑随时都会落下来。
回过头来，看着城楼之上俯视着这片土地的男子，吕岩徐徐开口道：“项王于我有恩不假，可项王之恩乃是旧恩。如今我为汉臣，各司其主率军追杀项王也是无可厚非。”
“哈哈哈......”项羽听罢忽的仰首大笑，“好一个各司其主无可厚非！判楚就是叛楚，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吕岩表情一滞，却是当即道：“汉王仁德，深得万民之心，天下归顺。吕岩投靠汉王也只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若按项王的说法，那岂不是天下背叛了项王？”
“好好好。”项羽眉头一皱，连道三个好字。他没想到自己以前的马童竟然这般能言善道。
“吕岩，我真是小瞧你了。看来在我帐下做一个马童确实是委屈你了。也难怪你要转投到刘邦的帐下。”项羽看向吕岩道。
吕岩沉默，似乎是不想承认也不想否认。在他的心里确实跟无数的人一样，渴望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做一番大事，所以他才会不甘心在项羽的帐下做一个马童。
项羽看着沉默着的吕岩自然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更好的去处谁又会白白浪费呢？更何况自己待他们又不像待钟离昧，季布他们一般。
“吕岩，人往高处走，良禽择木，我不怪你。相反我还有那么一点佩服你竟然还有勇气上前与我一见。”项羽语气放缓，竟然一反常态的说道。
吕岩听罢不由的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即道：“谢项王体谅。”
“好了。你也别说了。你为我旧部，既然上前了，那有些事就趁今日向天下人说清楚吧！”项羽看着吕岩淡淡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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