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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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億華悠悠醒轉，雙眼矇矓地睜開，只見向正河坐在一破椅上，白髮蒼蒼，滿臉倦容，再看看周遭，滿地枯草，身後還有一殘破的佛像，似在一破廟中，再看看四周，找不到向凡和柏青，正要開口問兩個兒子哪去了，向父先道：

　　「妳終於醒拉!」

　　「兩個兒子呢，你把兩個兒子藏到哪去了?」

　　「別著急，柏青盛水去了，凡兒在你身後供桌的桌簾下。」

　　何億華急忙把身後的布簾打開，看到向凡正躺在供桌底下，兀自低吟ㄚ著，知道凡兒沒事，心裡一塊石頭放下。此時柏青從外頭端著一破碗進來，裡頭的水時不時地從缺口溢出，

　　「娘，妳醒啦，這碗水妳先喝了解解渴。」

　　何億華接過破碗，咕嘟地喝一口，喉頭一鬆，身心頓時放鬆不少，轉頭將桌簾打開，將水小心翼翼的滴在向凡嘴邊，向凡昏昏迷迷的啜飲幾滴水，眉頭也沒那麼緊縮，便慢慢地將剩三口不到的水餵完，之後手背摸摸向凡的額頭，溫而不燙，再摸摸手腳，暖而不冰，只道是還在昏迷而已，身體倒沒什麼大礙。

　　向正河看她稍稍回復，便道：

　　「妳昏迷了一整個早上，現在已是下午二時，昨夜妳昏倒之後，我背妳，柏青背凡兒，走走停停又趕了十里路，直到清晨才在荒野裡找到這破廟，柏青和我各自睡了一會，醒來後見你們還在昏迷，我便叫柏清去取些水來，待你們醒來便有水喝。」

　　「那你們都還沒喝水嗎？」

　　「娘，別擔心，我們都喝過了。」柏青道。

　　「好了，差不多該趕路了。」正河道。

　　「趕路？要去哪？」何億華問，

　　「西南，繼續往西南走，再走五十里，便會到鼎東鎮，那裏人多嘈雜，猴腮便算他是仙人，但諒他也不敢在幾千人的小鎮太過囂張，到了那後咱們租間客棧，休息一天再走，不過，我預計猴腮道士中午到了長白村後，找不到逢仙緣的人，從村人口中問到我們一家人的姓名特徵後，怕是便會飛行尋找，因此，現在趕路其實也風險不小。」

　　說完看向柏青，似在看他有何妙計，柏青想想，幾個唸頭急轉，道：

　　「此局有三大難點，一是往回走被任何人看到，都有可能被通報給猴腮道士，猴腮道士也有可能已威脅全村，命令幫其尋找。二是若繼續往西南走，到達鼎東鎮前，方圓五十里荒野中無遮避物，怕是跑沒多遠便會被猴腮追上。難點三則是五十里的路程，需要半天不停趕路才能走完，並且弟弟還未醒，逃跑速度必會被拖累。」

　　話音剛落，供桌下傳來向凡的聲音，

　　「爹。。娘。。。」說完咳幾聲，便從供桌下爬出來，

　　「柏青，快，再取水來！」

　　「好！」

　　向柏青便拿著破碗衝出去，何億華上前攙扶向凡靠在供桌的桌腳旁，讓他坐直呼吸順暢點。向柏青正拿著破碗要去廟旁的小溪取水，四處看看，放眼望去，方圓五十里所見之處皆是佈滿石塊的荒野，再往西面更遠方看去，只見一如米粒般大的蒼竹山，便覺可惜，因那里其實是個躲藏的好地點，又有野味和水源，只是要走到那也是要一整天的時間，再看看東面遠方的靈空河，再往南面鼎東鎮看去，中間皆是空無一物的石頭荒野，搖搖頭，最後往長白村這面看，卻看到五里天空外有一人影正往這飛來，飛行速度極快，怕是不用半炷香便要到來，

　　向正河正要對向凡說發生什麼事，柏青便衝進來大喊：

　　「猴腮來啦！猴腮來拉！」

　　「完了！死定啦！死定啦!我死不要緊啊，兩個兒子還沒娶媳婦啊。」

　　向母已淅瀝嘩啦哭起來，向凡還在迷糊中，只見向父正低頭沉思，似無數唸頭在轉，三息後，向正河牙一咬，大聲喝道：

　　「柏青!你過來!」

　　說完拿出柴刀，將跑來身邊的柏青一頭烏黑的短髮割的有如狗啃，再拿起地上的枯草沾些破碗裡的水滴，使其具有黏性，胡亂的黏在柏清臉上，之後將柏清的上衣脫去，打著赤膊，再將褲子割的一洞一洞的，此時柏青外貌已有點變，向正河看了看，像在思考什麼，半响後，

　　「老爸對不起你，你先忍著。」

　　向正河說完，將左手搭在柏青的右臉頰處，右手握拳，用力地往柏青的左臉頰敲下去，只見柏青嘴角流血，已痛到雙眼流淚，向正河打開柏青的嘴巴，看了一下，

　　「快掉了，再一下。」

　　說完又是一拳往左臉頰敲下，

　　「掉了掉了!」柏青哭著道，

　　之後伸手把掉落的兩顆血牙從嘴裡拿出，攤在掌心看是兩顆臼齒，何億華此時已看呆停止哭泣，向凡則是從迷糊中徹底清醒，但也是看呆。

　　向正河再撿起一些枯草混著沙子，胡亂地貼在淚痕上，再把柏青眼裡的眼淚抹到枯草上加固，此時，向正河退後一步，再上下打量一下，

　　「恩，可以了」

　　之後把柴刀放到包袱中，道：

　　「柏青，如今此局，只能用棄車保帥這一步解，望你能了解父親的苦心，向家今日是生是死就看你的了。」

　　柏青手扶著左臉頰，邊哭邊道：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今日父母要取回去，我也是無可奈何。然後呢，是不是要我裝乞丐，裝傻呼攏猴腮道士。」

　　向正河眼光泛淚道：「正是，真不愧是我的孩兒。」

　　說完哭著便要抱柏青。

　　「別碰我!枯草會掉下來!」

　　柏青推開道，向正河被這麼一推，也知道這麼做是過份點，不過心裡知道，不這麼做的話今日向家無活口。

　　「待會你先到廟後等猴腮去找你，之後你再把他引到廟裡，記住，要一直跟他說話。」

　　向父說完，拉著還在發呆的何億華和向凡，躲在破廟的門口旁。柏青看看躲在門旁的三人，便往廟外而去，途中還重重地吐一口嘴裡的殘血，呸的一聲飛到地上，之後柏青便繞到廟後蹲著，面朝東面荒野嘴張開眼神放空，五息後，道士從空中飛來，見到方圓五十里皆是荒野就只有這一間破廟，旁邊有個蹲著的人影，便飛到柏青旁停下，問道：

　　「小兄弟，你有看到人從這經過嗎？」

　　說完仔細看看柏青，打著赤膊，褲子都是破洞，頭髮雜亂，滿臉枯草，嘴裡還缺牙，心道原來是個小叫化，

　　「有人經過？有阿，就是你阿。」柏青看眼道士懶懶地說道。

　　「原來是個傻子!」道士不屑地道，

　　柏青聽到傻子二字，全身跳起便往道士一陣亂踢亂打，

　　「我最討厭別人叫我傻子，我不是傻子，你才是傻子。」

　　道士被踢被打幾下後，雖不痛不癢，但心裡一煩躁，抬起左手便要了結柏青，忽然想到，我一掌拍死這小傻子叫化豈不是便宜他，普天之下還有幾人比他更慘，便將手輕輕放在柏青肩上，道：

　　「小兄弟，老夫認錯人了，叫傻子的那個人已經走了。」

　　「走了?我怎沒看到？」

　　「唉呀，他跑太快了，你看!快地看不到了。」

　　說完指向鼎東鎮的方向，柏青看了看，道：

　　「跑那麼快啊，這人傻歸傻，跑的倒挺快的」

　　說完便又蹲著發呆，道士看這小叫化稍稍穩定，便道：

　　「那你這附近還有人嗎，當然，除了我以外。」

　　「人，有阿，我家裡還有一個人阿。」

　　道士聽之大喜，但不形於色，

　　「小兄弟，你帶老夫去看看他，老夫買烤雞給你吃。」

　　「烤雞!那是什麼阿，可以吃嗎?」

　　「可以可以，烤雞很好吃的」

　　「好，我便帶你去看看他。」

　　說完，便向破廟門口走去，破廟的門口面朝西方，此時柏青從破廟南側帶著道士往門口走去，嘴裡不斷地說：

　　「爹爹，有人找你來啦。」

　　向正河聽到柏青道士距離自己三人不到五步距離，便拉著何億華與向凡悄悄地跨出門口，往破廟北面牆壁躲去，道士到門口後，看看破廟裡面，只見滿地枯草，一張破椅一口破碗，一張老舊的供桌，供桌後石桌上還有個三人合抱大小的佛像，已殘破不堪。

　　「我爹爹便在那裏坐著，我帶你來看拉，說好要買給我的烤雞，可不能賴皮阿!」

　　道士不理他，視線移往供桌桌簾，起身一跳，便在供桌旁，將桌簾掀開，只有滿地枯草，看完站直身體，左掌拍向供桌，啪一聲供桌碎成七八塊碎片，再往前走兩步，右手握拳，猛地揮出，便把三人大的佛像給打成數十片碎片，看看沒人，再回頭看看周遭已無地方可藏匿。

　　柏青看到道士把佛像給打碎，便衝向道士道：

　　「你這壞人，為什麼打死我爹爹，為什麼打死我爹爹。」

　　「你爹爹沒死，是他累了，便要我幫他敲碎好好休息一會。」道士漠然道，

　　「原來爹爹你累啦?這也難怪，一直都是不吃不喝不睡，不累才怪。」

　　說完柏青便拿起碎片看了看。

　　此時，鼎東鎮東南方三百里處，坐落在韋陀山脈西麓山龍峰下，從山腳到山頂入口門匾處，足足六千階階梯，門匾上刻著青木宗三個大字，一男一女從門匾內的宗門中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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