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七 束手束脚

　　“毫无理由的占据它人时间是种罪恶，路易斯导师。早在学生七岁的时候，你就这样教导过我。”

　　“难得你还能喊我一声导师，怎么，离开教会还不到两年功夫，连陪着导师喝一杯咖啡的功夫都舍不得了？”

　　“导师分明是在和学生拖延时间，跟您比定力，我可没有丝毫自信。老师不妨直说，您想拖住我多久时间？学生若是不着急，也不妨陪您聊上一会，若是时间太久，那干脆直接动手吧，反正从结果上讲都是一样的。”

　　教堂军都知道西方草原的营帐来了位贵客，约书亚花费不少人力组织了一个十分热烈的欢迎仪式，完全称得上以礼相待。却不想手下散尽后，两人的对话却是这般模样。

　　被约书亚称为路易斯导师的男人看起来三十有余，干练的背头、主教红袍，身材修长，看起来风度翩翩，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其实是个七十余岁的老怪物。就在教堂的档案中，还有他四十七岁时有些发福、头发花白还有些谢顶的老照片：也就是说，这家伙近年来实力暴涨的幅度惊人，以至于年龄的增幅远远超过了身体的自然老化，甚至产生了不小的逆生长效果。

　　“坦率直接、简单粗暴。”路易斯蜻蜓点水般的稍作点评，随后说道：“约书亚，你领受了开拓骑士的名号没多久，怎么连行事风格都变成这些没脑子的莽夫套路了？我记得我可是教过你：遇事不要蛮干，得学会旁敲侧击、找到对手的破绽后才好一举击溃对方。”

　　“您还教过我，做人要扬长避短。”约书亚耸耸肩：“学生自认心思深沉不如老师：您瞧，就在刚刚，您还在教训我的同时拖延了彼此两句话的时间。因此，学生也只能放弃同您斗智的心思，把事情赤裸裸的摆在台面上于我有利，您说呢？”

　　“哈哈哈，好，好！”路易斯大笑道：“我教了个好学生，好信徒！”

　　“老师谬赞了。”约书亚的语气中完全没有谦逊的意思，这客套话当真客套。

　　“不过，今天我既不是来拖延时间，也不想与我的学生兵戎相向。”路易斯的表情瞬间严肃下来，变脸之快着实令人惊叹：“你传回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约书亚，你该知道：无论你我的关系怎样糟糕，腐化与污染的子民也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内容。”

　　“是污染与腐化的子民，路易斯老师。”约书亚出奇轻易的相信了路易斯“不是来拖延时间”的说法后，居然立刻转而拖延老师的时间，看起来，约书亚的时间也没有想象中的宝贵，他一边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一边慢悠悠的说道：“对待事物要严谨，哪怕一个字的错误也不能犯，您可是一直这样要求我的。”

　　见约书亚如此，路易斯也不恼怒，他平静的等待约书亚喝完咖啡，才悠悠开口：“约书亚，你知道，你传回的这段信息存在什么问题么？”

　　这个提问倒是让约书亚思考了一会，他拄着下巴，微微皱眉。大约三分钟的时间，他才重新开口：“能够劳您大驾，无非就是两种可能：要么这段消息与教堂的利益相冲，要么就是这个事件与“预言”产生了不可调和的冲突，才招致您不得不亲自来这片大陆确认一番。”

　　说罢，约书亚又补充了一句：“嗯……严格来说，这两种可能完全可以全当作第一种看待。”

　　“你如此聪明，又为什么要把资料发回来？”路易斯的语气平静，但与老师十分熟悉的约书亚却听得出他话中的一丝恼怒：“西迪斯的事情还未平息，他的传人现在暴露在教堂的视线之下，最终结果就是你我什么都得不到。两败俱伤是只属于愚者的抉择，约书亚，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么？”

　　“老师以为呢？”

　　约书亚的微笑，始终不变。

　　在阴谋家们眼中，每件事、每个人甚至这些人的每个行动都是一颗颗旗子。他们大都太在意全局，反而失去了从生活角度观察事物的眼光。约书亚不同，他看待事物全面而透彻。很多时候，路易斯都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这个学生。因此，对于学生的态度，他虽恼怒，但却没有立即发作，而是静下心来，重新思考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他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把那约书亚不愿告诉他的，隐藏的理由揪出来。

　　路易斯相信，只要这样，一切就会对他清晰明朗。

　　阴谋家为每个细节牵肠挂肚、反复思虑，但人们的生活还是按部就班，拉诺斯一些早餐店的小甜饼仍然可口腻人，小贵族们出行的马车依然压在旧日碾过无数次的车辙上。

　　日旧不想、日久不变。

　　人们都在为不同的事烦扰，就好比白，当约瑟夫的倒计时顺序开始时，他还在为怎么击破眼前的钢板而感到头疼。

　　马克也是一样的，如果要低阶武者们说出最讨厌的东西，大多数人的回答一定是重装重甲。特别对于轻武器的使用者而言，板甲丛林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比赛开始！”

　　钟响刚落，对方除布隆外的四人便拖着重甲调整站位，将那布隆团团围在中间，随后，那布隆双手的六角厚钢盾便向身边一和，如乌龟壳一般将身体彻底掩护在内。

　　外围的两人在配合团队站位结束后，便咆哮一声，分别冲向白和马克。

　　来袭的两人倒不出白的意料，分别是重甲骑士霍亚和那个大胖子塞恩·诺姆。两人的装备都是过于依赖冲击力的配置，如果不主动发起进攻就几乎毫无作用。

　　白不是没有考虑过抢先发起突袭，借此极大限制这两人的战斗能力。但面对一群肌肉钢板重甲兵，他实在提不起什么进攻欲望，看起来马克也是一样的状态。

　　冲向白的是重甲骑士霍亚，他那特殊附魔的重甲带来了极高的体重和威慑力，每一下跺在地面的步伐都会带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因为场地材质特殊，因此地面并没有出现破裂和灰尘，看起来并没有太恐怖的效果。但对于能把大多数东西数据化看待的白而言，提前判断这次撞击的威力可是再容易不过了：如果要实打实的接下这一撞，自己至少要被撞断四五根骨头。

　　但白可不会傻到跟这种家伙硬碰硬，对他而言，这霍亚的撞击威力不错，但是太慢！

　　脚尖点地、腾挪、拔刀！

　　尽管与霍亚擦身而过，白却没有直接对他发动攻击。没有得到强化的暴怒虽然也称得上一把利刃，但看霍亚那身刻满符文的重甲，白实在有理由怀疑自己这把利刃是否足够锋利，能不能砍穿对方最外层的饰甲！

　　噪音，他需要足够的噪音来锐化武器。

　　轻易侧身闪过这一击后，白试着单手结印，只是片刻，一道一级的辅助法术“加速”就释放在了霍亚身上，依白猜测，这种筋肉战士对重甲和冲撞的驾驭能力想来不错，指望它们自己撞在墙上不大可能，但这种人对速度的感应通常不够敏感，即使反映过来了，身体也很难在瞬间适应这点速度变化。

　　果不其然，本应停在场地边缘的霍亚在几秒后直接撞在了护栏上，将多层编织的钢筋护栏撞的嘶哑作响！

　　白游走在霍亚附近，只这一下，暴怒长刀就迅速锐化，散发出极为危险的气息！

　　机会！

　　霍亚的撞击使他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破绽，白正打算挥刀发起一次进攻，却听见马克喊道：“白，小心背后！”

　　白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根据记忆中库奇、鲁托和布隆的站位判断出了一个绝不会受到攻击的角度，直接窜离原地。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纯白色的冲击波就在他的跳离点炸裂，看那威势，若是躲得晚上几秒，白就算不被炸掉一双腿，骨折也是起码的！

　　这就是以少打多弊端的最直接体现，两人若是分别进攻，防御上便有很大破绽，若是背靠背互相防御，打击面又成了新的问题。

　　借着队友赢来的这短暂功夫，霍亚便已得到了喘息，重新站稳，打算对白发起第二次冲击。

　　白却不打算与其正面交锋，这样的周旋对于他的团队而言没有任何价值，白必须找到突破口。

　　根据那冲击波袭来的角度，白初步总结了一下对方的阵容情况：霍亚和塞恩的作用应该是纯粹的缠斗、库奇作为神术师可以为团队提供治疗，但从刚刚那一道明显属于圣光类型的冲击波判断，他的定点进攻能力也应该相当优秀。但他的游走能力或许不强：至少受空气阻力影响颇大的权杖不适合游走战，魔法就更不适合了。

　　那双剑手鲁托明显是适合缠斗的种类，却迟迟不出击，却是让白有些猜不出缘由。同时，对方团队还有一个能力不明、躲在龟壳里的布隆，让白不得不一直留出精力谨慎对待。

　　在看不懂对方意图的情况下，白有些束手束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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