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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宫中局势


  太和殿的偏殿旁,一派青松郁郁葱葱。宫女太监们正有条不紊的来去匆匆。

  唐昱跪在大殿中央,头低着,一派低头认错的模样。皇帝正气定神闲的拿着朱笔,在一幅山水丹青上挥毫,忻贵妃依靠在旁,月白宫稠的长裙逶迤了一地。十指芊芊正缓缓的研墨。

  “起来吧,自从你禁足以后,朕便再也没有看见你了。”皇帝大笔一挥,正专心作画,头也没抬,“实在想念得紧,遂召你来宫里坐坐,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

  唐昱正起身,忽听见皇帝淡然的声音,“前几日得了周朝三皇子的一幅丹青,画三松并立,雪拥空山,庭户深闭,一人骑驴张伞,踏雪过桥而去。是不多得精品啊?昱儿猜猜,朕是在哪里得到这幅画的?”

  他一怔,双拳不自觉的握紧,面上却温善依旧。

  这个老狐狸狡猾的很,说不定发现了什么正想从他嘴里套出些话来。哪有那么简单的召见他,果然是发现了蛛丝马迹。唐昱细不可察的微勾唇角,镇静道:“恭喜父皇,明淮的画民间难得一张,恕孩儿愚钝,不知父皇在哪里得到这幅精品。”

  皇帝继续淡淡道,语气不带起伏:“说起来,这幅画与昱儿实在有缘分,若不是去阑城寻你,朕将与这幅画失之交臂了。”

  唐昱心里一跳,忽然看见忻贵妃斜撇的眼神,他顺着视线望去,忽然心里一震,那幅画!不是听竹轩大厅挂的明淮的丹青么?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难道......唐昱霍然抬头,眼神如炬。

  皇帝亦放下笔,拿着金丝的帕子擦了擦手,才缓缓笑道:“这幅画是朕的人在听竹轩偶然得到,说道这儿,朕还想起一件事,你似乎还喜欢上了听竹轩的一个舞姬?”

  唐昱不敢说话,只得垂首默然。喜欢什么就带回来,女人玩玩便是,感情的事不必认真。只是......”皇帝温和的笑笑,慈祥的脸上忽然变得严肃,浑浊的眼底忽然一闪而逝的狠厉,“听竹轩势力复杂,周国那些乱党余孽还混杂在其中,你竟然在那种地方鬼混!”

  唐昱眼神一冷,看来皇帝定是发现了他暗中与顾淮联系,打算从他这里得到些蛛丝马迹,上一次是听竹轩,下一次是不是就是他唐昱?蛰伏了这么多年,老皇帝终于看出他的真实面目了?

  忻贵妃闻言朱唇微勾,嘴角绽开一朵妖媚的笑意:“皇上息怒,太子不懂事出门游玩,并不是想去接触那些叛党余孽啊。”

  话虽是想着他这边说的,可不是将莫须有的罪名往他身上引吗?明明忌讳着与前朝有联系,可是忻贵妃这样一提点,老皇帝准会起疑心。

  唐昱微微冷笑,有条不紊丝毫不显慌乱:“禀父皇,孩儿是喜欢听竹轩那个姑娘,可是孩儿有分寸,知道哪些女人可以接触,而那些女人则是危险的源头。上次不懂事给父皇惹事,是昱儿的过错。”

  “你去阑城做什么我不管,如今天下大定,朕这皇位迟早是你的,你去民间历练历练总是好的。”皇帝严肃的板着脸,说到最末的时候,已经变得柔和,宛若一位慈父,“这十年来,朕欠你许多,不曾好好教导你,以后在宫中好好学习辅政之道,日后父皇才能放心的将这江山交给你......”

  唐昱俯身跪谢皇帝大恩,面上欣喜,心中看的通透,要不是他早知真相恐怕真要被这一番言语感动了,这老狐狸老奸巨猾真要是想将这皇位传给他,就不会暗自培养不成器的五皇子了。真是打的如意好算盘!

  忻贵妃妖媚的拂了鬓边的长发,银牙一咬,恨恨剜了一眼唐昱。

  忻贵妃?这个女人膝下还有一个十皇子,如今七岁,虽得皇帝宠爱,毕竟有五皇子在前,终究难成气候,而忻贵妃想必是暗自在为他筹谋。那十皇子纵然天资聪颖,可是年纪尚小,纵然有忻贵妃和王家扶持,可是如今朝廷动荡,局势紧张一触即发,只得在意的只是七皇子和五皇子而已。

  出了太和殿以后,天色已晚,这一场谈话从午时持续至暮色四合,小黄门将宫门的灯一盏一盏的点亮,殿前的星火从长安门一路延伸至延庆殿。

  宫门口有轿静静停留,白衣长裙的女子挽着高髻,斜插一支玉色流苏,灯火辉映着她如白瓷的侧颜,月色温柔了一片。

  折颜见他出来,上前递了披风,又细心的给他系上,软语道:“属下以为殿下下午便会出来,陛下竟然留了殿下这么久。”

  唐昱任由她芊芊十指为他系上带子,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冽,“老皇帝兴许发生了什么,进来可能正盯着东宫,正值关键时刻,行事万般小心。”

  “是。”折颜替他挑帘,自己也跟着入内,“密信来报,顾公子已经与秦月联系上了,行事一切顺利。”

  “嗯。”唐昱眉眼浮现淡淡疲惫,漫不经心道,“我们也该动手了,明日宫中大宴,吩咐的事情可有安排好。”

  “属下请了帝京最有名的傀儡戏,一准能讨皇帝欢心。朝阳池那边也已安排好了,只听殿下吩咐。”折颜垂首,静坐一旁。

  “有你在我身边办事,总能安心。”唐昱声音低了下去,似是疲惫时的喃喃自语,对面的女子无端的,却悄悄红了俏脸。

  十月十七,宫中设宴,一时够筹交错,月色宜人,和灯就花酒壶摆满了长长的回廊,一路上宫女高举各式时令水果,齐于秀眉。太监们则是提灯静立一旁,远远观之,月下灯影幢幢,与月台上舞姬玲珑的舞姿交汇成妖娆的姿势。

  唐昱入了座,这里是上座。位于中央御座之下,是台阶之上的月台,乃是百官之席。陈金器其下,奉美酒珍馐,其下设诸宴,是今夜那些士子席位。

  此时的唐昱举着酒杯,自在闲逸的小饮,眼神半刻不离台上此时正演的正欢的傀儡戏,这出戏唱的是陈国丞相张留的忠孝,张留自小家境贫寒,父亲早逝,母亲改嫁他人,自小被祖母养大。而张留天资聪慧,三岁能诗,五岁做赋,当时的陈王非常欣赏他,让他入朝为官,但是他以侍奉老母亲的理由拒绝,期间慷慨陈词,陈王感其忠孝,特许他为祖母送终之后,才为官,因此传为一代佳话,流传至今。

  老皇帝怀疑他,他偏生要唱这一段戏文给他听,不管他信也好,不信也罢,终归这么多年的父子情分,哪怕假戏也要做足。

  台上正唱到那一句:“臣之辛苦,非独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见明知,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愿陛下矜悯愚诚,听臣微志,庶刘侥幸,保卒余年。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

  台下,士子席位上传来了窃窃私语,虽然低微,却还是被唐昱给听到了。

  “前几天有人弹劾七皇子,陛下昨儿大怒,摔坏了宫里不好好东西。你说这是谁呢,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倘若有一日,这江山易主,怕是又要掀起一阵风浪了。”这声音笃定,素来是个爱嚼舌根的人。

  另一人咳嗽了一声,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我瞧着这事儿啊,多半是五皇子派人上书的,你们不知道吧,前几月五皇子老爱往七皇子的商铺店面跑,这不是打探情况是什么呢?”

  “五皇子和七皇子关系素来很好,前几日还看见五皇子提着酒壶去七皇子府上拜访,原来暗地里竟是这般......”张大人开始唏嘘,言语中无限感慨。

  将酒杯斟满,杯沿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帝王家,哪能真的有手足情深这回事呢?不过为了各自利益罢了。”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嘈杂中,突然传来细不可闻的涅破瓷杯的声音,那悄悄议论的三人忽然安静下来,回身去看,眼角余光瞥见斜背后锦衣华服的那个男子,如绸缎般的长发高束,上镶上好的雕鹤脂玉,穿着浅紫的官服,正是七皇子。

  三人无端一冷,各自饮酒,不再言语了。

  唐昱静静的听着,唇角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很好,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要风浪够大,局势足以回转。

  宴会到一半,西域进贡的舞姬正扭动的纤细的腰肢,宫灯盏盏,映着夜色迷离之下美人更为妖娆,雕花盏的金银器相碰,发出叮铃清脆的声音。

  空气中暗香浮动,丝竹声不绝于耳。

  五皇子一只手斟酒,眼光却色眯眯正在舞姬的胸上流连,连杯中酒满也不得知。正看得兴起,忽然属下远远的赶来,慌张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只见五皇子神色大变,猛然起身站起,拂袖而去。

  折颜见状,俯身低声道:“殿下,五皇子离席。”

  唐昱自顾自的喝了一杯,美酒入喉,今夜月色宜人,心情实在大好。“派人跟着他,片刻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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