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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她这一愣,倒是把对面的老头乐得够呛,看着刚还谈笑风生的顾小楼嘴都没来得及合上就愣在原处的样子,笑的背都直不起来了。

  顾小楼这次是真的愣了很久,并且很认真地权衡了一下轻重。她心里暗自盘算着,如果这次再得到验证,今后再见了云丞宣要不要绕道走?云丞宣往西她绝不往西,云丞宣往南她尽量往北。何况按前几次的情况来看,倒霉的并不单她一个人……

  她也想把这番猜度告知云丞宣,可这叫她如何开得了口?转念一想,既然自己能想到,云丞宣也不会没有感觉吧?

  几天之后,她没等到云丞宣,倒等来了郭青。

  郭青的叔父有执掌刑狱之职,这才得以进来探她。自打颜三娘那件事之后,两人关系渐也走得近了些,但眼下这种情况,郭青还能到狱中看她,可见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短短数日不见,人生境遇已大不相同,两人心中都是百感交集。顾小楼还惦记着龚生的事情,便出言询问了几句,没想到这一问,还真让她颇感惊愕。

  当初本以为龚生被官府捉拿归案后,事情也可以告一段落了。却不曾想,这人竟在一次移监路上中意外失踪了!据说负责押送的守卫都中了迷药,之后查到,这迷药不是下在饭菜里而是下在了水里。负责装水的是衙门里的人,但能接触到水的人却实在太多,根本无从查起,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据说当时一起失踪的的还有十几名嫌犯,她虽不知这龚生确实是为人所救还是沾了同行犯人的光,但这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自己该如何脱身。见郭青自进来后对此事只字未提,她只好主动开口:“郭大哥,你可知我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郭青听到她的话,明显怔了怔。

  顾小楼心中不由生出一种不好的直觉来,她稍调整了下情绪,故作镇定地问道:“郭大哥,你如实相告便好,我心里有足够的准备。”

  隔了好一会儿,郭青才说道:“胡惟贤并没有把你牵扯进来,勾结凶手罪名应该不会成立,只是胡家那边咬着偷盗的罪名不愿松口……当时又确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你身上搜出了胡惟贤的地契,我们缺乏证据。我和世子本打算在那个丫鬟身上下手,可胡梓沅早有所防备,胡府又很难伸进手去,只能再委屈你一段时日了。不过我们还会另想办法,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的。”

  顾小楼浅笑,漾起一对漂亮的梨涡道:“郭大哥,小楼何德何能,得你们如此仗义执手心中只感激不尽!只不过那胡梓沅心细手狠,还望你们万事谨慎小心,对她更要多加提防。”

  “恩,放心,你一个人保重。”郭青又嘱咐了她几句,后才离开。

  待郭青走后,顾小楼自嘲地笑笑,想来这次呆上十天半个月都是少了。不过常言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留在这里同那老头讨教点东西,也不全然是件坏事。

  世事难料,既来之则安之。

  接下来,顾小楼便开始了她牢中问学的日子。一开始,老头话不多,只偶尔答上她几句。时间久了,不知是顾小楼说的幼稚令他听不下去,还是逐渐习惯了有人同他对话,倒也时常出言纠正她的见解分析,最后索性自己开讲了。

  老头善讲历史和谋略,说起前朝的事情也头头是道。原本前朝的兴亡史顾小楼只在野史本子里见过,所知寥寥,更何况如今凡能流传下来的前朝史书,大都经过了本朝史官的修改编撰。添油加醋甚至篡改历史,都是寻常手段。因此,这老头讲的许多事都令顾小楼觉得新奇不已。

  这老头的脑袋里就似装了个藏书阁,听他讲完上下八百年的历史,顾小楼有种被重塑的感觉。

  一直以来,父亲的死就像一根深入骨髓的刺,日日夜夜伴随着她。其实她知晓这老头虽说深不可测,但在狱中呆了两年之久,想必并不知晓崇德八年那场令顾家家破人亡的“杜衡案”。可她若是不问出来,总觉无法心安。如今见时机成熟,便状似无意地提起。

  不过老头听后却意想不到地镇定,并未有惊讶之意。一双黑黢黢的眼睛似看到了更远的地方,口中谈到:“崇德初年,云贵灾荒,富户囤积居奇哄抬米价,朝廷派时任户部左侍郎的杜衡主理此事。他调运官粮,发库银赈济灾民,告诫富户“天下未有万人忍饥,肯听一家之独饱者”,并发布相关禁令,禁止本地米粮外运,短短二月就让云贵局势稳定。在其任下的户部,国库多年充裕,所做为国安民之事不胜枚举,杜衡此人,实可堪大用之才。”

  说罢又叹了一口气状似嘲讽地笑道,“只是,为官者,终有身不由己的地方。盗卖官粮?呵,到底是何人盗卖官粮!”

  顾小楼听到这里,几乎是瞬间反应道:“您的意思是此事另有玄机?那您可知背后究竟是何人在指使?”

  老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神色激动的的顾小楼,才道:“不知,我只是胡乱猜测而已。丫头同老夫有缘,说起来你我相识也有一阵子了,我还不知丫头你是哪的人?”

  顾小楼有一瞬间的失落,下巴抵在蜷起的膝盖上,轻声回道:“我是幽州人。”

  老头听到这个答案,似在回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又道:“家里如今还有些什么人?”

  顾小楼顿了顿回道“您忘了,我曾同您讲起过,我乃孤女,早年家中受了灾疫,只剩我一个人了。”老头听后便没再问话。

  顾小楼的心里也乱了,她方才已经看出,老头并不是无端的揣测,只不过是不愿再同她在这件事情上多说。换了旁人还好说,这人如此厉害,怕是已经猜到了什么。这个时候,她若再问起顾家的事,岂不是等于自暴身份?

  想到这儿,顾小楼心里一阵无助压抑,她如今连自身都难保何谈去翻查朝廷大案?可就算不能报仇,她也要查到借此案置顾家于死地的究竟是何人!她的路,还有很长……

  接下来的日子,顾小楼又没事儿人似的勤学好问,老头也未再提过此事,只一切如常。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郭青和云丞宣,包括书院里其他相交不错的好友都来探望过她,她表达了谢意,到后来除了郭青便不再见什么人。毕竟她此时邋遢狼狈的样子,比刚入狱时更多几倍不堪,她虽然脸皮很厚但也是个女的,实在不想以这幅模样示人。

  只是有一个人,从未来看过她……随着她的入狱,随着他的订婚,他们的相识仿佛化作一场不真实的泡影,他们就像两个从未在彼此生命中出现过的陌生人一般……原来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每天都在上演……

  一转眼已经四个月过去了,顾小楼发觉身上的衣服比来时短了不少。也是,十四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牢里的伙食有云丞宣的关照倒也不算差,不仅没把她养的面黄肌瘦反倒丰腴了不少,少女的曲线渐渐舒展,再加上整日在牢里也挨不着太阳晒,更映得她皮肤越发赛白。

  这日,老头睡着,顾小楼一个人在地上来回兜圈子研究一套阵法,正想的出神,便没注意到那头传来的开锁声。待回过神来,只见面印喜色的郭青摆着袖子,急匆匆地两步并三步朝顾小楼走了过来,还未近前便出声道:“小楼,事情终于办成了,诬陷你的罪名终于洗脱了,现在便可出去。我叫人在外面收拾了一下,你先回客栈洗个澡,过了今夜我再送你回书院。”

  顾小楼倒还平静,顺着问道:“我可以走了?是找出了那个丫鬟的破绽吗?”

  郭青摇摇头道:“这次不知世子同胡家谈好了什么条件,是胡梓沅松的口。”

  听到这儿,有一个念头在顾小楼脑中一闪而过,随后才说道:“郭大哥,你能到外面等我一下吗?我这里还有一点事情,处理完便出去。”

  郭青面上有些疑惑,但也应了。

  待狱卒带着郭青出去之后,顾小楼才推开解了锁的牢门,老爷子一向觉浅,方才郭青进来时还翻了个身,许是听到动静已经醒了。

  她第一次走出这间牢房,走到老头的牢前,郑重地叩了叩首说道:“这三个月来,承蒙前辈您的照顾,晚辈受益匪浅。今日要出了这牢门,不能再时常陪您说话解闷了。虽然您不愿说明身份,但晚辈心知您自有难处,但晚辈心中早已把您当作了师父!今日只想向您行这拜谢大礼,感谢您的教诲,望您日后千万珍重!若您在外面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事情,尽可直言,只要我顾圣挽能办到的,全当尽力而为绝不推辞!”

  说罢又行了一个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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