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番外二 记忆宫殿
转瞬之间，漫长的时光已然掩埋了过去，昼夜更替，故人的鬓发染上霜色，年华从指缝似水滑过。
伦敦。
“这里是唐宁街十号，所以，,拜托你，“打开了车门，在跟他擦身而过时，鼓起勇气轻轻提醒到。一直处于兄弟那友爱的“例常见面”中最前线的某位特工人员很为此次谈话表示担忧。毕竟小先生就是一个自带引爆功能的超级炸弹，对于曾经亲眼见证烧掉仓库、引爆实验室的他一向知道年轻的这位是如何的藐视权威——是的，他还曾经眼睁睁看着披着床单就上了开往白金汉宫的车——。
气压比阴云密布的伦敦天空还低的es一眼，es的司机，多年最忠心耿耿的手下之一，一向最沉默寡言的背景板之一。他不置可否的向里走，果断坚毅地留给了对方一个茸卷茸卷的后脑勺。
“，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大事？”紧紧跟着他的John皱着眉头，悄声问。
“用用你的脑子，John，这很明显，出事了。“的表情——冰冷犹如希腊的大理石雕像。
“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庆幸妻子和女儿陪n去剑桥看儿子顺便渡假了。上帝啊！John觉得自己的心脏饱受折磨。
“真不敢相信我会说出这句话：真高兴见到你，。”“某人”伸出手，给出国宾级待遇的欢迎。
很勉强的牵扯着唇角往上，完成了那个握手。
门在他们身后合上，立刻在下一秒拿开手，整个垮下脸来：“是什么让你们等了六个小时？”声色俱厉。
John在门边站了站直，亲眼看到好友面对面跟这座宅邸的主人这么说话，对他来讲仍旧是个不小的冲击。
但的背脊挺得比平时还要直，眸瞳中全部都是认真和严肃，而他的双手在身侧无意识地紧握着。
这个不大的房间陷入了死静的沉默。
每月接受一次下议院质询的人竟然也仿佛不知道要怎么打破这沉默。
John觉得自己就要被这莫明绷紧的气氛给逼得后背出汗了。却见到握拳的手开始在发抖。然后，他感到脊柱窜起一股凉意。
某人语气中只剩下疲惫，“以往有过更坏的状况，。“
看见的是“某人”惨白的脸。这让John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哦天呐，能让堂堂英国首相露出这幅表情，英国难道要毁灭了吗，John勉强叫停自己脑中伦敦还有十分钟就会被核武器炸平的幻想，有些尴尬的舔了舔嘴唇，走了进来。
“我相信他有给你们制定最坏情况预案！”很快失去了耐心，他对着某人用的是没有丝毫掩饰的不满的语气。“可这次你们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在怀疑他的哥哥是否遭到了这个国家的背叛。
而这个国家的行政首脑没有对此给出答案。
意识到这一点，John切切实实地打了个冷颤，他的寒毛都要倒竖了。
情报也好，权力也好，都是双刃剑。而es，多年行走于这锋利的剑刃之上，万一哪里不小心失了平衡……
从没明白过为什么还要在这可恨的国家机器上当一颗被人操纵的螺丝钉。是的，在这个体系里，无论你的地位多高，在庞大的所谓国家利益面前，个人的生命和一切，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粉末。为了女王，国家荣誉，而不是为了正义与公理，这些东西曾经夺走过唯一珍贵的宝物，现在还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John意识到自己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双手在身侧握成了拳。
“。”房间的另一扇门静静地打开，有人仁慈地打破了这可怕的沉默。
看着从那里走出来的人，很难得地，很一反常态地看起来一副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反应的表情。
而John已经顾不上去看的反应了。这位真的是……
他下意识的挺胸，双脚一碰，立正。
“你会把他带回来的，是吗？”那人无视包括首相在内的所有人的敬礼，慢慢一步步走近，立定在面前，轻声的问。
沉默着，没有动作。
“他不是我们承受得起的损失。去把带回来，，无论以什么代价。”
终于点了点头：“遵命。”他微微屈膝，接过那只手，将吻印上指背，“陛下。”
“这不是可以跟国会讨论的议题。所以，你现在拥有整个英国最高的授权。这间屋子里的人，你都可以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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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这不大的房间里只有四个人。自己，带进来的John，女王留下的总代理秘书，以及此地的主人。
扯了扯唇角，“现在，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为什么非正常程序失去联络后，你们还要等六个小时才有所反应。”他毫无改进地出言无礼，蓝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咄咄逼人的说道，“这不是第一次对么？他在非英属地区，经常，处于这种完全失去联络的状态？”
“只是偶尔。。”这次居然是白发苍苍的秘书先生回答，那些深刻的皱纹写满了沧桑，曾经的刀锋行走磨砺成此刻温润的智慧。
对此挑了挑眉。
“你知道，他的有些会面对象……很敏感。要求必要的时候，权宜从事。”
“去他的权宜从事！你们就不怕他把整个英国给卖了？”逐渐开始咬牙切齿。
“这是他坚持的。”首相忍不住辩护道，加大了他的抚额频率。
“我以为您有一定说服能力的，首相先生。”John的额头上似乎也多了几条的抬头纹。
“哦天呐，你可太高估他了，John，他没被牵着鼻子走就不错了。“不以为然的回敬首相一记几乎翻到脑门后的白眼，他的毒舌丝毫并不因为对方位高权重而收敛。
John动用了这几年下来磨砺出的忍耐力才遏制住自己不要习惯性的不礼貌的笑出来。
唐宁街十号的主人，不自觉地撸了一下头发：“半个小时前，我已调高了全英国的战备等级。十五分钟前，女王莅临了我的私邸。我不会说我跟之间相处得毫无矛盾。有时候他真的可以成为任何一个坐在这个位置的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但相信我，任何一个坐在这个位置的人也都很清楚，他不在，比他在，带来的麻烦要多的多了。”
只是盯着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在听他说的话。很显然，拥有的观察和演绎能力，比起听到的，更信任自己所看到的。
十秒钟后，点了点头，转向秘书先生。
而秘书老先生只是迎着他的目光，挑了挑眉。
还是将视线停留了几秒钟，才继续开口：“下一个问题，除了这间屋子里的人，我还有谁可以信任？”
John惊奇地发现，这个问题似乎比上一个问题更让大人物们为难。
这房间的主人在他自己的椅子上不舒服地挪动着。
秘书老先生欠身去取茶几上打一端上来就被遗忘在那里的茶杯。
“哦，真是太好了！天佑英国！”又翻了个掷地有声的白眼，站起来，“那么，我得完全依赖我自己的判断了。”
毫无希望，想让宽容一点简直毫无希望。John绝望的想。
“你必须自己小心行事。。”秘书老先生端着茶杯说。这位历经岁月洗礼的老人语气里带着一种哥哥对弟弟式的温柔提醒。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刻满了时光的记忆，只是那双眸投出的两道摄人的精光让人觉得他虽已是迟暮，但必定有着不同凡响的峥嵘岁月。
这真奇怪。John想，他从来没听过ock用过这种语气。尽管他们才是真的兄弟。
“哦！收起你们的欲言又止。现在告诉我他失踪地点？是石油问题还是军防问题？”不屑的挑了挑嘴角。
“SBA。”
“多么的让女王操心啊！看在上帝的份上，那是个军事基地。怎样才能发生失踪事件？除非，那位……什么爵士？”
“Clay爵士。但准确的说，事发地点并不在他的‘领地’里。这次出行的目的与SBA无关。他失去联络的地理位置在公海上。”
但那并不能洗清任何人的嫌疑。当然，没有人把这句话宣之于口。
“我们有的全部信息都在这里。”桌上推过来一部看起来崭新的手机。不是惯用的手机型号，却是的。
盯着它看了半秒，然后才将它拿起来，然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解开了密码保护。
手指基本看不到停顿地滑着屏幕，飞速地浏览着其中的信息。大约两分钟后，他身上笼罩的沉重的阴云忽然就风吹云散了，果然如他所料，从来不负责谈判，真正的谈判往往不是在桌子上进行的而是在之前的明暗交锋之中，最后，桌上的谈判只是走个过场，各按手印而已。就像之前和“那个女人”的对决一样，他并没有在谈判，他只是在布一个局，一个完美无缺的局。
这个狡猾的老狐狸，天生的大魔头。面部因为某种情绪抽搐了一下，抬起头，“我需要人，专业的，忠诚的。”
虽然这次的语气平静多了，却还是没能阻止这个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作为一个不嘲讽会死星人，看起来就像是要就诺大的一个英国竟然找不到能用的人发表一通讽刺了。
幸好秘书先生已经接着说下去：“事实上，就只有一个。”
“噢，那一个？！”点点头，状似漫不经心地说：“谢谢。”他瞟了John一眼。
John的表情忽然就变得非常的微妙，他停了好几秒，才开口问：“那一个？！”
“是的，我已经召回他了。“秘书老先生很明显知道John的问题。“他就在门外待命。”
“最后一个问题。关于这次出行，不包括英国政府那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些信息，都有谁知道？”
当他们走出房间时，已有一个男人笔直的站在那里等候。
“有什么我能效劳的？。”这个显然属于最好最高级别的特工，即使在唐宁街十号仍旧保持着警惕，他环视着周围的情形，同时还能将足够的目光投向。
他当然认得，他们曾有几次合作，在他看来，自5年前那场空难之后，小先生所有燃烧的热情沉寂了下来，他的坏脾气收敛了些，变得更加沉着，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听到他咄咄逼人的高谈阔论，奔雷骤雨的羞辱演绎，行云流水、花样百出的冷嘲热讽，只有在面对罪案时才看到他不容置疑的冷静剖析，富有技巧的威逼利诱加重重盘问，他将那份对追逐罪犯的执着和狂热牢牢地锁在自己心中。
John当然大概猜到了口中的“那一个”是哪一个。他虽然不是，但这点推理能力还是有的。可这也并不代表见到“军情六处的传奇”本人的时候，John心里不能漏跳一拍。这一任尤其地与坊间传言中描绘的那个名字的拥有者过于接近了。
是的，“”这个名字的拥有者。
天知道英国有多少人叫。但在英国的情报部门，有不少人叫Jim，有不少人叫，还有不少人叫，但只有一个人叫“”。
姓氏倒是不一定的。所以“”是没有的——一个特工的名字如此地家喻户晓就只是自缚手脚。甚至连007这个代号也都不是官方的。但不妨碍内部偶尔会有人半开玩笑地用到它。
“”是英国特工里最杰出的。这是每一任“”的共同点。甚至不是长相的原因。对于一个特工来说，发色、眸色从来都是三两日一变的东西，连脸型、身材都不是固定的。
混迹于人群中就能消失不见，或是只要在场就不容人忽视，在这之间转换自如，也是一个特工的基本素质之一。在这一点儿上，这一位凑巧与外界传说中的“007”匹配度极高。
不理会他投过来的目光，却是从头到脚将他进行了一遍高精度扫描。“我以为你卸任了？”
“下一任还需要些指导。”已经与合作数次的对于大侦探这种间歇性情商归零已见怪不怪，他不以为意地挑挑眉。“但既然现在是我在用那个代号，就表示我是最好的，不是吗？”
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他还活着，对吗？”看着侦探开足马力走得飞快，John只能小跑着跟上他了，该死，他的腿实在太长了。
“恩。”用单音节鼻音打发了医生的问题。
“你到底在打算什么？”John低声发出一阵无意义咒骂，语气也全是气愤，“你该死的倒是告诉我啊！”。
沉默着，再没有发表评论。
看看智商高到没朋友的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老好人John叹了口气，放弃了这场没什么建设性的讨论。
“医生，你知道在我成为‘’之前，还有谁用过这个名字。他是最好的。即使是在‘我们’之中，他也是最好的。两年，他只使用这个名字两年。却几乎改变了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挑了挑眉。“他可是s，有能力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人，没有任何绑匪可以真的绑架得了他。没有人！何况，他身边还跟着。说真的，那个女人，就算是我跟她交手都不敢说一定会赢。”
s是军情局甚至整个英国的传奇。他单枪匹马地在塞尔维亚卧底2年，冷静谋划，镇定布局，出手必胜，他一人挑翻了整个苏联情报局，不但传递出几份关系上千万人生命的情报，还从克格勃密不透风的监视底下带走活生生的三个世界顶尖级的科学家，期间没有任何支援，没有任何同伴，在同僚几乎以为他已是具尸体时他奇迹般回到英国，经过半年的休养，他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然后他铁腕冷血地对MI5进行了大清扫，挖出了一批渗透多年的间谍，而这批人在去法院的路上遇到车祸全部意外身亡；30岁时，他就继承了影子幕僚的权杖，同时掌管6，登上了个人权力的顶峰，再无敌手。
那张标准的间谍扑克脸上看到了目光里飞掠过的不可思议，可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起伏。
这一行的界限。
每个人都孤身行走在悬崖。谁的过错，谁的坠落，终究不会损耗这个国家分毫。他们效忠的是女王与国家，从不是某一个人。
残忍的孤独。
才是绝对的国家安全。
像来时一样，某人无声无息的靠近窗户，准备撤退。然后还不忘在消失前回过头打招呼：“很荣幸认识你，医生。“
古老的伦敦终于回到了他的常态，连绵不断的雨滴渗进了大街小巷。所有的血腥正在等待洗刷，而罪恶的种子也许正在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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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死去将去地狱，何人又将去天堂？又有些什么，将随着生命于此刻终结。
时间永远都像是一条奔流不止的河流，所有的生命都将沉于其中。
纽约。私人墓园。
柔软整齐的草地，铺满冬季从那该发出新芽的大树上飘下的落叶。
长久地伫立在一座墓碑前，雨水打湿了他微卷的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大衣，这时候是纽约的冬天，地上还积着雪，他就这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比整个墓园还要安静。
墓碑上的名字，这些人生前迹遇各不相同，或贫穷或富有，或辉煌或平庸，最后留下的却只是一个个相同的墓碑，唯一的区分不过是那些不同笔画名字。
而在他面前是与其它无异的一块小小墓碑，而白色大理石上面所刻的名字显得那么刺眼。
刺得他眼睛生疼，扯得心也跟着疼，他深爱之人就埋在六尺之下。
她还是死了。
连智商超群的es也没能阻止她的离去。
葬礼现场他并没有出席，那时他沉沦在自我厌恶的世界里。
站在清晨浓重的雾气下，冰凉的雨水浇到了他的眼里，他觉得脸上划过热辣的感觉，墓园瑞安静得几乎快要听到叶子落地的声音。
这种感觉似乎已经被他遗落在了记忆的某个角落。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了。你会来参加我的葬礼吗？”
“我只是在想，我们是不是都可能变成那样的人？当我们失去一生最爱的人的时候。，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是什么，哪怕只是下一秒，都无法预料......“
一起携手走过的路，他比谁都清楚。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像幻灯片般回映，让的喉咙被什么堵住。
然而这是他所崇拜的理性所唾弃之物。回忆是太苦涩的体会，是他得到的体会——这严重的打乱了他的情绪。
点上一支烟，闪烁的微弱火光随着一股尼古丁气味在空气中的缓缓散开，他定定地看着白色大理石墓碑出神，墓碑前还放着带雨水的花朵。
徐徐升腾的烟雾模糊了的视线，蒙住了那双灰蓝色眼眸中闪烁的情绪，他用此生剩余的时间来想念她，每一个夜晚都变得煎熬，只有在几近荒芜的寂静深夜里，才面对真实的自己无处可逃，睁大着瞳孔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无数梦魇，回忆，在黑暗中变得纹理清晰，失眠的他不得不借助一些酒精一些溶液来麻痹一些想念，太过清晰的情感。他怕那种细碎的疼痛将自己的心脏慢慢撕扯浸食干净。一向讨厌蜷缩，但,失去那些夜晚他不得不靠这个姿势来抑制颤抖的身躯发出悲鸣。
痛彻心扉，终于明白了这个感受。
他曾说过爱从来也不是他的领域，可还是为了它而头破血流，伤痕累累。
慢慢地抽着烟，时明时暗的火光里，他仿佛正与这个世界脱离。
烟抽完了，最后一丝烟雾消散在周围的空气中，用自己手指一点点摩挲着大理石墓碑，修长苍白的手指上黄金婚戒闪着冷冷的光芒，他一笔一划的划过那个在往后的岁月只要一触碰到就会痛至骨髓的名字。
.
指尖触到冰凉的墓碑，倒影着孤单的身影。
未能参与的过去，不能相伴的未来。
碑铭上无声跌落两三滴水珠，在诉说谁的伤心断肠。
任世间万千繁华，都抵不过一个人的寂寥。他闭上眼睛。那金色的字母快要灼伤他的视网膜了，即使隔着眼皮仿佛也能看见，，被永远篆刻在石头上的大写字母。
“我爱你。。“这是他对她说出此生的誓言。
眼睛全湿了，泪水越来越多，明亮的水晶蓝变成了溢满悲伤深沉发暗的海蓝。
他摘掉了面具，伟大的s不再完整。
“，我爱你。”他重复着这句誓言，语气依旧平静，只有这可恶滚烫的泪水。
我只爱你，誓言如此发自肺腑，他从来都没有摘下手上的结婚戒指。
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仿佛毕生的爱意都注入在这个表情里。
或许一辈子只有一次。
谁能相信呢？
s有一天也会这样深切的爱着一个人。
只是他没有陪她直到爱的尽头，生活的尽头和宿命的尽头。
“迷迭香，”一把温柔的女在他身后低声说道，“花语是为了回忆--------祈祷你记得，我的爱。还有三色堇，”她在身边站定，绽放了一个既苦涩又甜美的微笑，“那是为了想念。”
不发一言，沉默如同雕像，但任何传神的雕像都不会有那么哀伤的眼神。
孔令仪痛恨看到现在的样子，就像看到彼时的自己，假装一切都还好的样子活下去，而内里，已经焚烧殆尽，一片荒芜。
“你通过宝儿联系我是有什么事吗？s。”
顽固偏执任性到登峰造极的杨大小姐刚生下第二个儿子，整个生产过程惊险无比，二次心脏停博，杨宝儿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但最后，倔强固执的杨宝儿赌赢了，母子平安，心情愉悦的她才勉强替大侦探传递消息。
万事万物，都抵不过荏苒时光的碾压。
时光并没有格外优待谁，无可否认，他们都老了，虽然孔令仪眼角已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但她有一双并没有被世俗同化的澄澈眼睛，她那种从容温婉的美丽即使岁月也无法掩盖分毫。
凝视孔令仪和有几分相似的精致五官和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蓝灰色瞳仁中的光彩黯逝，双唇紧抿成直线，冷毅的眉心微微隆起，却紧接着在下一秒又恢复成昔日的恝然。“二个月前，在公海失踪了15小时，虽然最后他全身而退，但我感觉得到他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他的情绪不太稳定。“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孔令仪沉默不语。说实话，她不用推测也知道一定在某处暗暗注视着她的一切，就象孔令奇总会有意无意的把的近况放在书桌上一样，即使她从不打开文件夹。（这二个同样控制狂、保护欲过盛的家伙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却惺惺相惜。）
孔令仪把头低下看着地面，看不到她的表情。“数天前，他在独处的时候昏迷不醒，医生诊断是人格性非障碍休眠（自然界的许多生物，特别是哺乳动物，有一种保护机制，当它们受到巨大的刺激时，为了保护神经系统不因此而崩溃，大脑会自动发出指令让其陷入昏迷。）他把自己锁在他的记忆宫殿的一个房间里。我相信他教过你什么是记忆宫殿。”
是lock雏形的演绎法，如何建立起来思维宫殿，怎么存储知识、删除脑中的信息，并完善起来这一套理论。
“2月17日，我相信这日子对你也有特殊意义，因为每年这一天，他都会严重心神不宁，但是今年，牌电脑系统当机了，灾难性崩溃。“
孔令仪抬起眼睑，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
“现在6没有领导人，这种情况不可能一直延续下去，不可能永远为他留着这个位置。你知道权势的脆弱。雄狮受伤时，就连猎狗都敢觊觎他的宝座；或者我该说，一滴血会引来成群的鲨鱼。”低下声线，“孔小姐，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会丢了一切，更严重些，他掌握的东西太多了，他们会对他实行安乐死。”
，那个永远穿着严谨的三件套无懈可击的男人，他只效忠于女王，理智而冷静地操纵着这个庞大帝国的运转。他总是在那么遥远的高地，像一面迎风招展的傲慢旗帜，坚决果断地直指胜利。
“他自小就教我，所有生命都会消逝，所有的人心都会破碎，有心并不是优势……但我并不真的认为他是没有心什么的。一个没有心的人，不可能如此洞察人心。”微微停顿，有些温柔的语气。
又是沉默，很久的沉默，就像是几个世纪。
“他爱你。孔小姐。”看着她的眼睛，过了一会挪开自己的目光。“但当时他没有其它选择。“
“就象你选择推开了一样。”孔令仪凝视着妹妹的墓碑。
“值得更好的生活，如果我给不了她，至少允许别人给。”垂下头，声音里压抑着无法隐藏的痛苦，因为真正理解了兄长当年的选择。身边那些玩弄权术的无耻手段，冷酷无情的政治，残忍可怖的阴谋，无可奈何的顾全大局。他不想把最爱的女人牵扯进残酷愤怒的世界，他情愿一个人堕落在黑暗里，忘记良心成为一个用最精巧的力道去最大程度的操纵利用一切的政客，也不想带着天使一样的温柔光芒的孔令仪，收起羽翼甘心束缚在他的身旁，面对荆棘遍布、险象环生的生活。
伟大如，也不得不败给无常命运。
“人们以为伤痛都会过去的，其实不会，它们就静静地躺在那，和你失去的一起，感觉糟透了。但最糟也是最好的部分是，我们还活着，带着责任，沉重地让人迈不开步子，也沉重地让人停不下来……”
风吹落了最后一片残叶，天空便不知怎的又下起雨来。
缓缓地转身离开。他修长单薄的背影，显得尤其孤苦萧瑟。
没有说再见，永不说再见。
孔令仪却还站在原地，千回百转地回忆起那个让她义无反顾地爱到心痛的男人。
命中的劫数与灾难，一生的疼痛与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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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
那是一个空旷冰冷的房间，只有着机械运转时微弱的电流声，心电图、呼吸器，身体指标的实时监控屏幕上数十条曲线在上下波动，蓝色的坐标系交叉显示着每个时间段与PH的精确数值，无数管子联接着的是睡着一般的>窗边一束白玫瑰插在室内唯一的水晶瓶内，花蕾上缀着被细心喷洒上的水珠，晶透里映出薄弱的微光。
站在病床前，目不转睛地望着插着管的男人，脸上凝聚着悲伤和懊悔，数据显示的体内分泌激素速度加快一倍，脑脊液压力也有上升状态。一向镇定的她突然红了眼眶，一直像座巨塔似的倒下了。她伤感的看着昏迷着的老板苍白的脸，眼神中流露出真实的哀伤，分不清是因为上司倒下了，还是证实了他其实也是人类，也有疏漏、也会犯错的事实，不管哪一样，都足够让她难受不已。
记忆像是被风吹动的书页，已微微翻起一角。
从超过5000个面试的人中，选择了她，他信任了她，培养了她，打开她的眼，提升她的境界。
后来，开始代替去做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并不惧怕弄脏自己的手。
她不怕死，重要的是她根本不在乎死不死。她从未宣誓过所谓忠诚，她只是身体力行的把特奉为信仰。她什么也不在乎，就跟自己一样。
他们都只忠于自己的信仰，尽管这信仰和大多数范畴内的定义不同。
甚至不要求她忠诚，同样的特性让他们太过雷同。
所以他知道她绝不会背叛，因为人不会背叛自己。
因为几近病态的控制欲，使得没什么人能亲近，否则必定被他那强烈的控制欲压迫的窒息身亡。算是另一个异数，她的身体里要么少了一根筋，要么多了一根，否则无法解释能跟在控制狂老板身边数十年如一日的安之若素。她24小时随叫随到还毫无怨言，时不时的，她还能小小的捉弄下老板，这也是十分喜爱这个女孩儿的原因。
无助的等待，毕竟，她的工作就是照顾好他。她已经习惯了替处理所有事务，接受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准确又迅速的发送出去。她呆在身边已经有十几年了，他们一起杀过人，一起坑过人，她陪着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她手上沾染的鲜血全部都是为了这个男人。
这么多年，始终跟在身边，看着他以何等忠诚的精神为大英帝国焚膏继晷夜以继日的工作，又以何等高妙的手腕在政治风云中四两拨千斤力挽狂澜。
完美的风度，完美的智慧，和完美的手段。
他获得了她全部的尊敬，爱戴，和崇拜。
人人都以为的绝情是他最有力的武器，因为权居高位，所以他身上那种剑不入鞘的锋芒毕露反而更加令人生厌。
人人都以为玩弄权术，心狠手辣，不屑感情。
只有知道那不对，孤独，冷酷、固执、控制欲强的内心最柔软最隐匿的角落中也会期待那个心爱女人的陪伴。就像历经炮火屹立不倒的百年大本钟也会突然莫名停摆一样，在每年的2月17日这一天，他的情绪似乎会更低落一点，他会露出片刻那种“怅然若失”的忧郁表情和轻轻叹息，他更沉默，脾气也更暴躁一点，他会坚持一个小时的独处时间，不许任何人打扰，不接任何人的电话，不见任何人，无论是女王，首相或者是他的幼弟，年年如此。她猜想的到老板这样郁郁寡欢的原因只会因为那个他从不肯提及的名字。只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里，放纵自己,用他的面容，他的灵魂，回忆他往昔留恋不舍的爱人，用尘世间最漫长的耐心来回忆爱她。
曾经说过爱是种极具破坏性的危险弱点，没有任何用处，到现在他依然坚持这个观点，但，没有人能逃得过，爱的放纵纠结绝望和……温暖，没人逃得过，也不能，连ock也不能。
看着病床上插着管的，没有血色的唇畔，紧闭的眼睛，她知道那双漂亮的灰蓝色眼睛与es如出一辙，却又比他更睿智，更深邃，更令人着迷，她经历得太多阴暗，它们令她感情麻木，冷漠，但并不意味着完全泯灭，在她的世界里更多的只是一个背影，一个侧脸，一条语意简短的手机信息，偶尔零落的温情，对她来说，已经成为她单调生活中的全部，她熟悉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只要说一句“”，甚至都不需要再往下吩咐下去，她便会妥妥当当地做好一切。
伸出手，第一次主动握住的手，这是他们相识以来最为亲密的动作。她沉默了半响，短暂的闭上了眼睛，沉溺于这一刻的温存。“你会醒来的，对吗？。拜托你，看在我爱你的份上，请醒过来。“
她把告白说得像是一声叹息。
时间在这一刻短暂地停了下来。病房的空气因为这句告白而变得寂静。
长久以来萦绕在心头的话语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下被吐露出来。
想起他们初见时他赏识的微笑。她在他每一个不眠之夜里的陪伴。长期以来默契的合作。她了解的每一个细小的习惯，比如限量的芝士蛋糕只能出现在星期三下午茶的点心盘上，比如最新的老板弟弟监控情报必须在早晨8点放在办公桌右手边第一页的位置。她熟悉的多变和狡猾，要么仿佛打多了肉毒杆菌一样连微表情都没有，要么像才刚从冰箱里出来浑身嗖嗖冒冷气让人退避三舍，要么忽然一见如故春风化雨关怀备至，自有傻子任他予取予求。她知道多年以来身边亲近的人除了以外一无所有。他们兄弟俩个，是要与英格兰长相厮守的人。（）虽然她私自爱了他那么多年。
这是她唯一表白的机会。却是在这样的特殊情况。
“。拜托你。醒过来。“重复道。眼泪因为吐露心中过于隐秘而澎湃的情绪落了下来。
那一点点的苦，就从心室里顺着血流，缓缓地漫延至身体每个角落。
躲也躲不了。
在这么多年之后。
她一直在他身后，而他却从来不曾回头。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藏起她那颗无望的心了。
所有的心都会碎掉。
或早或晚。
但无论如何，只要需要，她都愿意站在他身后。张开眼，微拧起细眉，抿了抿丰满、性感的唇，默默地把手松开。
一片白玫瑰花瓣从水晶瓶子之中颓然坠落窗台，溅起一阵细微粉尘，在摇曳的夕阳艳影里飞舞起来，转瞬间泯灭。
门打开，走进来，立刻恢复职业而专注的常态，推过桌上大叠文件，很多时候，在那名卷毛侦探不那么讨人嫌的时候，她其实非常喜欢跟他合作，两人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搜罗证据，然后再给敌人致命的一击，比起她的上司还会要求优雅、体面，的不择手段更合她胃口。
抄走她手中那支笔，快速的在那叠文件签字，然后将文件塞回给一气呵成。是的，大英政府之所以依旧正常运转，是因为s在操控一切！oft所有帐号、密码，能伪造他的签名，甚至能用他的语气、文法发送公文，所有的授权理所当然的由这个『英国代理政府』帮点小忙，毕竟，军情五处，军情六处没有他会垮的，而且在政敌环伺的情况下，还不能留给人话柄。现在已经能很熟练地处理发生在白厅之中的各项事务，置身那些政客们的明争暗斗中也游刃有余，这并不难，正如兄长曾经说过的那样，一个政客真正有希望干的事无非只是维持，他不过是把自己所具有的优势，转化为他本人独具一格的方式做着维持——这里面有不断的妥协，有波折反复，有性格的各种弱点，当然也有机敏，儒雅，甚至还有真诚，以及对人事轻松自如的把握。平心而论，他其实不讨厌政治，甚至在做上这份工作后，开始喜欢这种猫与鼠的游戏，这和曾经的咨询侦探所做的并无二致，只不过舞台更广，所遇的谜题也更复杂。
“这会导致有几项法案无法推动，小先生。“迅速的撇了一眼文件，简短的提醒他。
官腔、敷衍、拖延，文件上那完全是的笔迹、的语气，除了自己和知道内情的之外，其余人根本分辨不了。
“等胖子清醒后，让他自己搞掂。“耸了耸肩，平静的回答，这是他跟小时候常常玩的游戏，伪造对方的书信进行着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当然，一次次都被他们更高明的母亲拆穿，没想到这个小技能日后竟会派上用处？
等出去后，站在病床前发呆，声音和风一样轻飘。“她会来的，，因为她深爱你。一如你的爱。“他的声音渐渐低的几不可闻，”你一定要醒过来，哥哥。“
这并不是说会承认，但他的记忆宫殿里确实有那么一处温暖，风雨不侵，花园里到处盛开着雪白清香的桅子花，草地上有一只扑来扑去撒欢的红胡子，以及兄弟俩那段颇……不堪回首的少年时光。当然，那是他记忆宫殿里的最深的部份，从技术上来说没有路径可以到达。
门外，“。“
”。“
”那个，我正式退休了，当然你肯定知道的，事实上文件还是经你手报备的。“身经百战的全英一号特工居然也有欲语还休的时候。
“SO？”对着手机一阵猛敲之后终于从她的黑莓中抬起化妆精致的面孔，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既然我一时半刻间也不知道干什么，不如，我们出去喝一杯？“前任007想努力让自己的提议听起来更严肃坚决可靠些。
”不感兴趣。“高跟鞋的声音在长廊中回音空旷。
转转眼珠，追上去，”a，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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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正站在他的记忆宫殿里。
在奠定了一生悲剧的地方构建自己的思维宫殿，是对他自制力莫大的挑战。每一次进入都是一场酷刑，经年累月，疼痛变得麻木，直至如他期望的无感。在内心的某一个角落，他知道已经死了，在那一天他就已经死了，庄严凝重的盖着国旗，在忧伤悲凉的风笛声中，孤独地躺在坟墓里，他后来的人生不过是他濒死时荒谬的幻觉。
从来都崇尚理智、渴望权力，相信权力只有交给适合的人才能发挥效力，他一直无比自信的操控着局面，从国家到人生，步步为营，懂得取舍。而任何阻碍这一自然规律的人或者情感都应该消除，但，他只是，只是无法抑制地想念她。想念她轻柔的手指轻轻穿过他的头发，调皮的把他总是整理得一丝不荀的头发弄乱；想念那双黑色大眼睛柔和地看着自己；想念她下巴到精致锁骨的美好弧度，想念她身上淡淡的青草的味道是如何诡异的令他心安；想念她温婉的低声抚慰他的焦虑和不安；想念她总爱跟他斗嘴，不依不饶缠绕着他，而无论输赢他总是微笑着不停吻她，仿佛总也吻不够；想念那些热情的夜晚，她的羞涩温柔，压抑的呻/吟，还有那些温馨的早晨，她伏在枕边慵懒耳语的声音,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二年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隐匿在黑暗缝隙里的危险的记忆像咆哮着冲破闸门的洪水。
爱上一座城市，大抵是因为，那里有着一个你念念不忘的人和你们之间一去不返的时光，那么，那年的塞尔维亚小镇，回不到最初的年华，爱恨不过一念之差。人生只如初见刹那，留不住也放不下。
1994年2月17日，那是es一生之中最绝望的一天。
本来整理得尚算整齐有序的开放式厨房，现在到处放满了煮食用具，沾了蛋浆或是调味料的碗碟放得到处都是，食材也这里放了一些那里放了一些，而且毫无规律，一片狼藉。更糟的是炉灶上的煎锅，把手歪掉了，锅底漏了个大洞，菜刀以可怜的姿态半靠着墙壁，盘子里面是一片焦黑，认真看，可以勉强看到焦黑的中心点有一些不明的东西。
而罪魁祸首孔令仪穿着可爱的粉红小猫围裙，正和培根煎蛋作着殊死争斗。
“所以，这是个早餐？”走到厨房从后面抱住妻子，看看死无全尸的锅，微笑着把下巴抵住她耳朵。“看来精通数国语言对此毫无帮助。”
“这一点也不好笑。。“
“，你不能碰任何你不懂的东西，厨房对你来讲太危险。“目测那些鸡蛋目前的质地与轮胎高度相似。
“我智商149，我知道早餐的每一个步骤和做法，所以我想那不算是我不懂的东西。“孔令仪不情不愿地嘟囔着，扔掉手中不成样子的煎蛋，她总算放弃了对那些个纯洁无辜的鸡蛋实施某种令人发指的残酷暴行，“也许我可以弄一个智能化的厨房。你知道吧，阿奇的团队已经发明出能自动做出泡沫拉花的咖啡机，自动报警的炒锅，会跟人聊天的烤箱……什么的。”
”为什么要跟烤箱聊天？”有点无力地想扶额。
“唔……实际上那是他设计的一个实验室的人工智能助手，但是核心代码出了一点小问题，阿奇只好把他安在烤箱上了。”
完全没有听出来有什么逻辑关系。
“好吧，如果你烤坏东西的话，它会用差不多十种语言来嘲讽你的智商……”
“……”
“算了，在孩子出生前我还是去报个厨艺班吧。以后你就可以吃到我亲手做的甜点蛋糕。”
“抱歉，，我今天有非常重要的课不能陪你去产检。”的笑意僵住，抱着孔令仪的手收得更紧，他努力压制住声音的颤抖，让自己显得平静。他把头埋在她的颈间，每句话听起来都含糊湿润。孔令仪寻找到他的嘴唇，轻轻吻着，把话留在唇舌交缠间：“我想ly不会介意的，必竟还得几周才知道是他还是她。”
“但我想他或者她会介意这个，“眼神在地板上来回打量，最后定格在孔令仪赤/裸的双脚，他叹口气，想都没想的从口袋中摸出羊毛袜子，顺手蹲下帮妻子穿上，端的是熟练无比，“你不应该光着脚到处走。”
“你跟阿奇一样罗嗦，对了，我昨天问过了，这孩子应当是正字辈，如果是男孩，中文名字我想叫他孔正源，女孩的名字我还没想好，“孔令仪倒出茶，向里面加了三大勺糖，然后递给。“以往阿奇常说女孩选名字要带女字旁，像妃、媛、嫚、妍、娴、娜，妩，妤，娇滴滴，走不动，飞不高，比较牢靠，不必志向高远，一下子影踪全无的。现在想想中国文字博大精深，这不是没道理的。对了，你喜欢女儿吗？“
”当然。“轻描淡写得仿佛早有心理准备，如果他手里端着的茶杯不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动的话。
很快注意到了自己的异常，他淡定的撂下茶杯，把手垂到餐桌底下。
“说到名字，宝儿的名字最搞笑，她还没出生，全家就开始想名字，到她快两岁还没能决定下来，只得心肝，宝贝，蜜糖，月亮，小公主这样乱叫，最后还是天师张家上代天师替她定下的名字，，你教现代数学，所以你不知道，龙虎山天师张家是中国道家正一派嫡系，跟孔家号称中国两大世家，北孔南张。天师之位是传男不传女，但掌宗之职却以天赋道法得之。说起来这一代张家掌宗叫张璇玑，刚考上伦敦大学，玛丽皇后学院的医学院。”孔令仪又说又笑，絮絮叨叨说着最平常不过的家常，她的丹凤眼笑的弯弯的，嘴角二个酒窝若隐若现。“还有，她打小就选定医生专业。这倒情有可原，谁叫HILL的心脏不好呢。可是宝儿自幼就是全家瑰宝，她就从来没拿过比筷子更重的东西，却也立志要做无国界医生服务普罗社会，阿奇头发都愁白了。“
这绝对是此生最为艰难的时刻，他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站起身，用自以为最温柔的声音说，“亲爱的，再不走，你跟医生的约会就要迟到了。“
孔令仪吐吐舌头，赶紧解下围裙，吻了吻的脸颊，“下课早点回家，我爱你。“她飞奔出去，门外出租车的喇叭早已不耐烦的响了几次。
站在窗边的死死的盯着渐行渐远的出租车内那个纤细身影，他拼命控制着自己想要大喊，想要挽留她的欲望，他只是无意识的拼命抚摸着无名指上的黄金戒指。
这是他的灵魂，无法抗拒的命运。
骨子里的坚毅终于让他硬生生的把泪逼了回去。
再过二个小时，飞往伦敦的专机就该起飞了。接下来往前踏出的每一步都那么艰难，觉得自己仿佛是踏在刀尖上，踩在心口上，那疼痛甚至没有语言能形容，是活生生剥离了另一半自己的痛苦。
1994年2月17日，那是es离开孔令仪的日子。
那一天，他失去了一生唯一的挚爱。
那一天，他没有说再见，他什么也没有说。
那些时光太美好，却不过是一场回光返照。
从此，s死于无望的爱情，活在绝望的孤独，献于伟大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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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令仪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灵魂深处产生隐约的悸动让她还是站在了这间病房里。
已经好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过他沉静的睡颜了，近到甚至只要微微地伸手，就能触摸到他深陷的眼窝，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柔软的发丝，就像她在梦里经常做的那样。孔令仪静静地看着他，就好像多年前第一次见到他一样，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那个时候的自己一样，再度陷入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里。
“......”她鬼使神差地念出了这个名字，那个她以为永远都不会再相遇的男人的名字。这个名字就好像一把钥匙，轻易地打开了装满记忆的潘多拉魔盒——那些恍如隔世的岁月，余温尚存的往事紧紧贴着她，庞大的回忆向胸腔压过来，两肋的钝痛有如同山倒。
“......”孔令仪的声音已经分崩离析，她努力眨了眨眼，一次，两次，三次，硬生生把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逼了回去。
那年广场上的偶然邂逅，那年忘乎所以的热恋，那年撕心裂肺的不告而别，那年支离破碎的自己……那些甜蜜的、痛苦的记忆，被这个名字轻易的召唤出来，骄傲地告诉孔令仪，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忘记过这个男人。
理智正在痛骂她，“孔令仪，你用了那么多年才清醒，那些日日夜夜的煎熬你都忘记了吗？”
但，前世今生是谁在她心头百转千回？
谁是谁命中注定的劫数？谁是谁解不开的死结？
生命中总有些人来来去去，有的水过无痕，有的却是越想忘记越是记起。
这中间究竟错过了怎样的时光？
孔令仪觉得喉头一紧，多少年的岁月，多少冷暖和欢伤哀痛，但深爱过就是深爱过，无论他俩假装多么不在意，都无法真正释然。那些曾经以为无比坚定的怨恨忽然瞬间瓦解，过往的怨怼都如烟消散去了，她不想去解释自己不争气的不坚定，回到他身边来，就算再沦陷一次也没关系，她已经错过了彼此的一大段美好的岁月。
“我在这儿，一直在这儿。求你醒过来好吗？，求你。“孔令仪声音哽咽，终于，她泪如雨下。
那句话说得可真好，“从此之后我爱的人都像你。”
孔令仪大抵也知道，即使那些男人很像，有的是像他的眉梢眼角，有的是像他的侧面轮廓，有的是像他说话的语气，像他的某些个小动作，可他们都不是，世上没有一个人会像。所以最后，她脖子上终究还是戴着当初那枚结婚戒指，所以最后，她终究还是发现，这一辈子，除了，她大概再也不会爱上谁。
孔令仪也曾经假设过，假如他们没有相遇会怎样，她会有怎样的生活，会不会成为一个普通的女人，遇见一个对她很好的平凡男人，相爱，结婚，穿着洁白婚纱在牧师面前许下诺言，生两个孩子，全心全意放在家庭上，每年圣诞回到纽约，和兄长不冷不热地吵架拌嘴，关心HILL的身体，考验和杨宝儿的男朋友，幸福而美好的生活。而会不会依旧在那条设计好的道路上安稳行走，带着出身高贵的妻子参加舞会，成为政坛炙手可热的红人，维护着家族的荣誉。
可没有假如，孔令仪终究还是遇见了，那样一个聪明的理智的与世人不同的男人，礼貌优雅，冷静犀利，严谨高效到不可一世。
只是因为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他，所以纵这世上有再好的男子，皆不能再入她的眼。
孔令仪只是固执地，坚定地爱着那一个人，就算他会伤害自己，她也相信他不是一个坏人，他叫做，t>漫长的人生里，命运给他们的只有须臾。他们像两颗行星在相撞的瞬间毁掉了彼此，留下碎片在宇宙里相距光年。
十多年的兜兜转转，始终是对方的最爱，他们各自恋爱分头生活，但可能，连他们自己也想不到，在这人潮人海里，过尽千帆之后，他们俩仍会最终走到一起。
雨后初晴，淡紫色的夕阳透过窗帘折射在屋内一角。病床上二只修长白皙的手紧紧相握，十指密不可分的交缠着，两个一模一样，朴实无华的黄金婚戒在夕阳的余辉中熠熠发光。
人生底事往来如梭,不知道是谁在宿命里安排所有的遗憾与感叹：不知道你最爱的人到最后会不会陪你，也不知道生活会厚待你，还是薄待你，谁都是不活到最后不知道答案，但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一个真心爱过的人在曾经的岁月里闪亮彼此。
世间最大的有幸事----------灵魂不归于天堂，而归于你所爱之人。
窗外的此刻正静静的安睡在和平的怀抱里，多么的幸运。。
夕阳西下，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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