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失误

　　“陆城，没有实质证据，你凭什么说他冉闵就是清白的？！”简宁的一声质问让周围安静了下来。她看向陆城，后者轻轻皱了眉头。

　　“我会做好自己的工作。”甩出这一句，陆城头也不回地离开。

　　简宁环视四周仍是僵立不动的几人，轻轻问了句：“还没回神？”

　　一刹那，就像是定格的画面被打碎，每个人都迅速而有序地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简宁转身，对安晴说：“把冉闵和白双近三个月的联系找出来，邮件也好，简讯也好，全部给我打印出来。整理好了之后给我。”

　　“额……好的，头儿。不过这是为什么？”

　　安晴的疑问停留在身后，简宁已重新回去问讯室。冉闵仍是牢牢盯着桌上的笔记本，那神情近乎膜拜。

　　合了门，简宁在冉闵身侧站定，食指轻压在他准备翻动的页脚。随之，冷漠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冉先生，作为此案的证物，我恐怕要将笔记本收回了。”

　　冉闵仓惶抬眼，眸中满是震惊：“……不能让我留着么？”

　　“冉先生说笑了。”简宁低笑，“可是忘了你还是本案的头号嫌疑人？看你这表情，大概也是没想到白双对你会是这么一种状况吧。冉先生好好再想想，看能否给自己找出一个可信的不在场证明，不然在我看来这案子倒也可结了。”

　　就压住页脚的动作，简宁缓缓将笔记挪到自己面前，不意外看见冉闵愈发悲痛的神情。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白双她的性格并不讨喜。但如果有性质严重的摩擦冲突，那只会是和她的课题有关。”

　　简宁盯着冉闵，唇角的弧度仍是没什么温度。搁在笔记本上的指尖微微靠近，平整的纸张便随之皱起。简宁瞥向冉闵，等到见他瞳仁几不可见地一缩，这才笑问：“冉先生的意思是由于课题上的竞争，白双她才被人残忍杀害？先不说和白双存在竞争的那些学生我们都排查过，就是没有，这会严重到精心策划一场谋杀么？”

　　“非体外循环心血管旁路手术……若是这个大课题有了突破，对整个医学界来说都是巨大的进步，里面的厉害关系自然远比表面看上去的严重。别说几个学生了，就是学院里的教授也有不少在关注着。”

　　简宁笑开，低头看向那已经皱起的笔记：“冉先生，你可知你现在又多了一个动机？”

　　敲门声响起。见冉闵似陷入沉思，简宁便走到外面从安晴手中接过了一沓打印稿。她瞥了一眼对面窗外，霓虹闪烁，写字楼里灯光明明灭灭。

　　“给医院打个电话，问问薛桥什么情况了。”

　　安晴点头，简宁便折身回去。将一封封邮件的打印稿摊开在桌上，她说：“冉先生对这些想必是不陌生。看着可还想得起当时的感慨？你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甚至还匿名去帮助她，她却半点都不曾回应……人道情场失意，别的地方便会顺畅，对你呢，爱慕不得的人偏逢是你强劲的对手。这样双重苦闷，总该想法子去发泄，不然如何受得了？那时你想着反正也不会再等到她，得不到索性便毁了……你关注她许久，自然是知道她的习惯，更了解学校的规章制度，所以，便在三天前破坏了她常走的实验楼出口的摄像头，顺带偷取了足够分量的钋。可是，单独拿钋太引人怀疑了，便又拿了价格昂贵的铂，让人以为不过是个图财的……一切都是如此顺利，可你万万没想过她会有那样的心路历程，原本她不是对你没感情，原本，她是准备和你复合的……可是这样？”

　　简宁声音低低，带着刻意诱哄的柔和，仿佛只等冉闵的一个点头。

　　然而冉闵却是痛苦抱着脑袋，不住摇头，双眼盯着不知何时被搁到他面前的纸条，低喃：“不是，不是……不是这样，只要她开心就好，对我来说只要她好就好了……”

　　纸条上的方程式还是那个方程式，简宁却暗暗松了口气。

　　这长长一段话中遗漏的内容，冉闵并没有注意到。

　　虽已经相信冉闵并非凶手，简宁的神色也没明显转换。她将笔记本推后，指尖压着打印稿推到冉闵面前，说：“不是么？如果不是，以你对她的关心又怎么会没注意到邮件里的异常？！”

　　冉闵怔愣，像是不相信简宁所说，随后便动作急切地拿起打印稿一张张细细看过去。半晌过后，他面色惨白，失了神低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他？！”

　　与此同时，24楼鉴证科的一间办公室里仍旧有明亮的灯光。

　　地板上凌乱地摊放着笔记本和一本本厚重的医学参考书，而这些东西让这不小的办公室几乎无法让人落脚。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仍套着白大褂的陆城站在临时借来的白板前。对照着手中的研究笔记，陆城一点点将这个大型试验从头列出。

　　从头推导一遍后，陆城将手中笔记搁下，转而拿起另外一本对照着白板上的线重新梳理。

　　可是没过多久，陆城的眉头就忍不住皱起。

　　在一个关键数据的记录上，两个笔记本竟然差了0.1。陆城丢了笔，随意靠着身后的办公桌，将后面的内容快速翻开。和之前那本统一的清秀字迹不同，这一本混杂了好几个人的记录。大概是按着实验的流程来的，各部分之间有着明显的分界线。按字迹和记录习惯来看，之前那本应该是白双自己整理的，而眼下这个却是整个实验小组的共同成果。

　　这样就有了一个问题，哪一本才是真的才是正确的？

　　陆城将笔记本搁在身后办公桌，一手支肘按捏着眉心。有些长的刘海垂下，遮了那素来淡漠清冷的眸子。

　　该理发了。这样一个念头闪过，陆城弯腰捡起地上的厚重资料，一页页翻看过去。

　　这灯，一亮便是一夜。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陆城才甩了手中足够代替板砖的巨著，倚着办公桌后仰。他抬手覆上双眼，唇角微牵，带出极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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