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那你不进去吃早餐吗？”冷秋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想了想便又回头问。

　　“我吃过了。”她懒懒地答着，抱紧了吉他，低咕着说：“整天起来那么晚，让所有人等着你吃饭吗？”

　　听出来她对她，意见蛮大，冷秋本已进了餐厅，却退出朝她翻了一记白眼：“难道你不知道女人最爱睡觉吗？”

　　“我可不像你……”吴媚拨弄着一根弦，低低的音符发出来，像是在呜咽。

　　再次往前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冷秋微笑的回转头来，带了点胜利：“你当然不像我，像我，冬哥就会不喜欢我了，而要去喜欢你。”

　　看着吴媚变了脸色，一片苍白，她心间溢满了快乐。

　　在人前她不和她吵，那是她懂得什么叫分寸。但在人后，只有两人的时候，口舌之间，冷秋永远不会让自己吃亏。

　　“好难听。”冷秋在进餐厅之前，雪上加霜再添了句，直气得吴媚苍白的脸庞变成红色。

　　这才面带桃花般的笑容，轻盈地步入餐厅，笑眯眯地。

　　“将军，早！”

　　“乔爷，早！”

　　“高哥，早！”

　　朝里边的人一一招呼，大嫂嘛，要有大嫂的样子，她看了看今天穿的衣服，幸好不是睡衣，粉色上衣加浅色长裤，休闲却不失高雅，衬得她一张精致清丽的脸，格外温婉动人。

　　将军都看得移不开眼睛，有点入迷，润冬的女人，原来是越看越有韵味。

　　怪不得，那小子成天爱得跟命一样，动不动就要拿命去换。

　　席间的人一一回了礼，胡志高突然问道：“大嫂，昨天有做美梦吗？”

　　“我没有啊……”冷秋不知他在说什么，昨晚，她做的是恶梦，不是美梦，不过醒来已忘得七七八八了。惟一记得，便是那句：“来生，做我女儿，做我最亲的小女儿。”

　　似乎是他对她说的，可是昨晚他有睡在自己身边吗？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所以昨晚的一切，于她而言，真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时分，梦里一切，记忆不清。

　　“冬哥他吃过饭了吗？”冷秋给面包抹了一下果酱，抬眸问着看向自己的胡志高。

　　“没吃吧，没见他进来。”他左手拿勺，右手拿叉，咬一大块瘦牛肉，大口地吃泰国大米粥。

　　那就是没有吃饭了。

　　冷秋怏怏不乐，咬着涂抹果酱的奶油面包，喝米粥。

　　虽然早餐很丰盛，还有五颜六色的水果，可是，没有他在身边，陪着她一起吃餐，食之无味。

　　他会去哪里？大清早的匆匆忙忙，忙什么东西，都不告诉她？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乔爷，慢条斯理地道：“大嫂，润冬天天跟你在一块，他的行踪，总会向你交待一二吧。这一大早，大嫂怎会不知他去处？”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

　　冷秋想到这儿，心里很闷，去哪里不跟她说，摆明是心里没有她，她这个人，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吧。

　　餐后，冷秋一个人闷得慌，漫无目的散了会步，便坐外头看吴媚弹吉他，细细的音，自她纤纤指间拨弄出来，听久了，勉强算一首歌。

　　吴媚转过脸来，看着冷秋，似有话要说，犹豫间轻轻慢慢地：“那天，你病了……”

　　“……冬哥很焦急，他让我找吉他，说要唱歌给你听，他怕你一个人呆在树林害怕，他怕你醒来找不到他，他怕你醒来会哭……我从来没有见冬哥，那样担心一个人。即使是十三……”

　　说话音量，渐渐小下去。

　　“我一直以为冬哥是很爱很爱十三的，可是现在，我都怀疑，冬哥在你之前，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我真的搞不懂，冬哥，爱你哪里？”

　　吴媚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冷秋：“我也真的搞不懂，你究竟，是否爱冬哥？如果不爱，你为什么要呆在他身边不走？其实，你可以跟路警官走的不是吗？跟着冬哥，你的幸福，又能维持多久？我们这些人，活着的时候，没有明天。只有今天！而你，和我们，终究是不同。”

　　很难得，能听到她如此诚挚的话语。

　　冷秋沉思片刻，方道：“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爱他，明明知道他心不在你身上，为什么还要这么痴心？天底下男人很多，总有一个是你的。你也可以学着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不是吗？”

　　她看了眼吴媚，她没造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拨弄吉他，似乎她也，正在让自己怎么面对这个问题吧。女人，怎么可以让自己这么卑微？爱情，原本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

　　她爱上了那个男人，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幸福。

　　却还要去爱，还要让自己痛苦？这天底下有这么傻的女人吗？

　　见她领悟不通，冷秋也不多说，拍拍双手，刚要起身，却见左润冬朝着边上的小路走来，双手插在裤袋，坤山坤沙两兄弟紧跟在后头不远处。

　　如今去哪里，他身后都有人跟着。

　　昨天在罂粟花田里，两人马上欢爱时，还有人在偷偷盯梢，不过没让他们发现而已。

　　冷秋很想回冬城，可是心底知道，暂时回不了。不知道乔爷那个老头子，想干什么，竟然要在山里呆这样长的时间，也不打算回城。

　　难道，他是要在这里住个一年半载吗？

　　这里虽然什么都不少，可是这里的世界，毕竟和外边不同。不是她的家乡，再好的地方，都有缺陷，她还是想回去。

　　左润冬徐徐走近，扬了扬唇角，微微一笑：“秋，吃早餐了么？”

　　她轻轻点了点头，没看他一眼，回过身去看着某一处。

　　她不开心了。

　　她总是这样的，不开心了，便不搭理人。

　　他到她的身边来，轻握她的手背，摸索着她细细的手指：“等我吃完饭，带你去玩，好不好？”温润的声音，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柔软的耳畔。

　　她没说话，低下头去，看着那坐在脚下石块上的吴媚，她正抬起头望着他们，痴痴的眼神，望着她的男人。

　　“媚儿吃早餐了吗？”左润冬握着她的手，将头转向吴媚，她冲着他妩媚妖娆的一笑。

　　甜蜜的答：“谢谢冬哥，我吃过了。”

　　“冬哥，你快去吃吧，饭可能会凉了，我去给你热。”她说着，飞快站起来，往大营那边的餐厅方向跑去。

　　冷秋一下子挣开他拉着的手，他抓得很紧，以至于抽出来的时候，皮肤还泛红。她手心放在手背，轻轻揉了揉，来回搓着手指。他站在她肩膀处，说话很小声：“……我不吃饭了……”

　　“为什么？”冷秋听到这话，一下子又觉得好奇。

　　“因为你心情不好，我觉得心里难受……”

　　身前的人，朝身后的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心情不好，我生我的气。我又没有生你的气，你干嘛难受得不想吃饭？”

　　“我的心在你那里……”他从她身后，拥她入怀，手掌心抚在她胸前，轻轻揉搓着那处柔软，“你这里不舒服，我就不舒服。所以，秋，你要记得，天天开心，那样，我才能开心。”

　　“我干嘛要天天开心……”她在怀中，小声嘀咕着，虽然没有挣开他的手臂，却也不是很开心。

　　她不开心，哄哄就可以了，她是很好哄。

　　可是他呢，他不开心的时候，她要怎么做，才能使他开心？难道，就如他所说的那样，见到他有发火的征兆，就赶紧跑，跑得远远的吗？

　　她双手拿开他的手，在他怀中转过身子，催促道：“你快去吃饭吧，你小老婆在给你热饭呢，可不要辜负了她一片好意。”

　　他从她脸上看出浓浓的醋意，便连她说话的声音都是酸酸的，黑瞳里溢满了得意，却又像在寻求某种肯定：“秋，秋，在吃醋吗？”

　　她是很吃醋，可是又能怎样？她难道会回答他：“对，我的确吃醋？”这样子的话，她怎么好意思。

　　她推他走，抿着唇不说话，而他没走，只是紧紧抓着她一只手的几根手指，后来，走的时候，带上了她。

　　他的早餐很丰盛，吴媚忙忙碌碌，见他吃得欢，总算笑容满面，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冷秋坐在一张椅子上，翻着一本画册，餐厅正对着的那边，是一间休息室，将军正和乔爷下棋，胡志高观棋。她无聊地翻着画册，不时偷觑，那边席地而坐的两人，肩并肩，吃着说着，看起来，那样子甚是亲密，真像夫妻。

　　他在那里吃得越久，她在这里越是焦急，烦躁不安。

　　索性站起来，画册一放，便出去了。让他们欢声笑语去，她躲远点，眼不见心不烦。

　　他曾说过，放眼天下，真正的豪门贵族，哪个不多妻多子？只要关起门来，大家相安无事，什么法律，神马都是浮云。

　　到了这种阶层，这又是另一种象征。他是这样说的。

　　如他所说，那么家有妻，外有妾，二奶三奶排队来，那种现象就是贵族上流社会的象征？

　　无耻！

　　她将一个茶杯摔到地上，“啪”的一声，碎成两半，正好有一半瓷器滚落在他脚边。

　　他吃完早餐刚进来，一脚踏入门槛，便碰上她摔杯泄愤。

　　左润冬看了一眼她生气的脸，再轻轻移开皮鞋，弯下腰，用手拾起来，放入一边的清洁桶内。

　　抬头凝视着她嘟着的红唇，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她颦眉，转过脸来瞪着他：“看什么看？你今天才发现，我脾气这么坏？以后我发火的时候，你也不要管了，你跑远点。”

　　“你这又是在什么气？”左润冬蹙着眉头，走近她身边，她哼了一声，将脸转过一边。

　　他急走到她脸庞朝向的那一边，她再哼了一声，转过另一边，他又走过去，弯下身子，朝着她鞠了一躬，赔着笑脸：“唉，老婆大人，小的知罪，该怎么罚我，你尽管开口。”

　　“你哪里有错？”冷秋昂着头问他，“你说你哪里有错？”

　　“我哪里都错了。”左润冬老实巴交地交待罪行：“第一，我不应该长这么帅，讨女孩子喜欢。第二，我不应该这么坏，让秋宝贝紧张。第三……”

　　“哈哈，你还知道，你坏啊？”冷秋实在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见到她的灿烂笑容，他的心总算稍缓了一些，拉起她一只手说：“如果你觉得闷得慌，我带你去捉鱼好不好？”

　　“捉鱼？捉什么鱼？”冷秋歪着脑袋问，“是不是要到河边去，下水捉鱼？”

　　“嗯，我老婆真聪明。一点就通。”他温柔的笑，伸出一只手来，扫抚过她的鼻尖，“来，我带你去。”

　　其实也不是河，只是一条窄小的溪，更准备的说是水沟。因为溪水自上而下，往低处流，渐渐的到了这边居民附近，引水进田，便修建了一条长长的水渠。

　　冷秋双手拿着竹篾编成的畚箕，放在水沟的下游，左润冬穿着水鞋在上游，弯着腰，左一脚，右一脚地在水里赶鱼下来，一边赶鱼，一边唱歌：“游啊游啊，游啊游啊，像条小鱼……手拉着手……你拉着我我拉着你……心就会像星星一样闪不停……”

　　“游啊游啊游……”

　　等到他人走近，一喊：“秋，鱼来了！”

　　“好，我提！”冷秋便将畚箕往上一举，从水里捞出来，水从竹篾间隙哗啦啦漏下来，畚箕里便有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哥，你看啊，好多鱼啊……”她欢快地叫道，端着畚箕跳着脚。

　　他和她一样高兴，两人围着畚箕，头碰头，蹲下来一条一条的数鱼。那样的快乐，后来一直都在回味。他喜欢看她在数鱼时，闪亮着大大的眼睛，笑靥如花。他喜欢看她在阳光下，光着双足奔跑，回眸欢笑。他喜欢看她在水边，掬一捧清澈的水洒向蓝色的天空，洒向他的脸庞……

　　只要和她在一起，他都喜欢，因为有她，就有快乐。

　　但是那样的快乐，在当时，他知道，不多了，她脸上的笑容，最终会被渐渐暗沉下来的夜幕，一点一点吞噬。

　　那天两人捉了很多鱼，牵手回木屋，一路上笑声欢快，他只是默默听着，直视着前方。冷秋还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回到木屋，找来一个大大的玻璃瓶，盛满清水，养着那些精致的小鱼儿。

　　出事的那一刻，她还趴在窗台上，笑看那些鱼，那么活泼，那么快乐。

　　她以为，装在玻璃瓶里的鱼儿，会永远快乐。殊不知，快乐正从缺氧的瓶子里一点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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