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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请问正方辩友 新


  我觉得自己太累了,从没有过的累,仿佛沉在深深的泥淖中,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我,就这么沉下去,比醒过来面对这个世界更好……

  半睡半醒间,一个人抱起我,他身上总有种熟悉的淡香,下一刻,四周顿时被和缓的温暖包围,恍惚可闻的水声脉脉间,一双温柔的手在我身上来回游走,我舒服得直哼哼,一会水声停了,我又被一张干燥柔软的大布巾裹紧抱回床上。平躺的姿势不怎么舒服,连忙抓住好像要离开的这个人,拱进他怀里继续睡,

  “大荷花,你别走嘛~”

  除去稍微一动就撕裂般剧痛的腿间,这个姿势舒服多了,那人浑身一顿,继而让我更好地靠在他怀里。他的呼吸绵长而平静,过了许久,才将我双腿分开,细腻的手指轻柔地在痛处涂抹,由里到外,一阵微凉散开,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痛了。我高兴得在他怀里又蹭几下,睡死了。

  等我真正醒了的时候,慕容与正倚在床头聚精会神地看书,另一只手在我背上有节奏地轻拍——特别像在哄孩子。我埋在他胸前,思维逐渐清晰,待看清他前襟上那团可疑的痕迹时,慌忙缩到一边抹抹嘴。

  慕容与放下书,仿佛并不在意,雁过无痕地吻在我额头上,嗓音柔得能挤出水:“你醒了呢,我端粥来给你喝好不好?”

  我慢吞吞地又往里缩了缩,有气无力地点头。他出去一会再回来,手上多了一碗五颜六色的粥,我勉勉强强坐起来,伸手接碗,慕容与立刻向外挪了挪,不容拒绝地说:“我喂你。”

  粥已经不烫了,他认认真真一小口一小口喂我,那粥看起来漂亮,吃起来味道居然不错,咸淡适中,而且很香。我喝着他喂过来的粥,心里却翻江倒海地要炸了,因为他不论做什么,举手,投足,微笑,看我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动作,都让我觉得特别讨厌。

  我趁他回身之际,艰难地扯过被子,缩在里面团成一团,不管他说什么我就是不想说话。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真好啊,此人千里迢迢来江南纠缠我,大概就是为了昨天吧,看他恨不得把“人生淫家”四个字刻在脸上的样子,平日里必定风骚得很,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女人上手了。呵呵,从今往后我也成了其中一个,还是最傻逼的一个。

  慕容与沉默了很久,坚定地把我从被子里刨出来,强迫我看着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冷笑道:“哇你真厉害!”

  慕容与蹙着眉:“你觉得跟我在一起不开心么?”

  我心里乱得很,咬牙不看他,他继续说:“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储翎郡主是我慕容家明媒正娶的嫡长子媳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回换成他冷笑,咄咄逼人地问我:“你以为一路上为什么有人要追杀你,楚林凤为什么突然让你走,你哥为什么放心你跟着我,真的看不出来吗?”

  我边摇头边大颗大颗掉眼泪:“不可能……这不可能……”

  慕容与站起来,“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董徯好?没有太子好?”他突然钳住我下颌,居高临下,寒声道:“又或者,你仍然心心念念惦记着四皇子,嗯?”

  我对他说的每个字都感到莫名其妙,简直气得浑身发抖,他仿佛没看见一样继续说:“真是可惜了,昨日你与我颠鸾倒凤之时,又可曾想过他们?你的第一次是跟我,第二次还是跟我,第三次第四次,以及往后的每一次,做我的女人,就这么后悔吗?!”

  “你闭嘴!”我奋力挣开他,想要跑,竟被他一把拽回来发疯了一样强吻。慕容与看起来很生气,但是我他妈更生气啊!节操没了不说,又伤心又失落还要忍着对方莫名其妙发脾气,真是有苦说不出,我招谁惹谁了啊!

  越想越闹心,我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气沉丹田,立刻放声大哭起来。慕容与本来聚精会神地想跟我打场硬仗,居然被我这不合常理的一哭弄愣了。他错愕地抬起头,我才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边哭边抽抽噎噎地说:“我后悔怎么了,我……我就是后悔了!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累得浑身疼,这儿……这这这儿,还有这儿,没有不疼的地方!”我在全身胡乱一指,继续哭:“你身为罪魁祸首,不但一点觉悟都没有,我心情不好,累得不想说话,你就冷言冷语地讥讽我……呜呜呜呜呜……我心情不好还不行么?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让我这么讨厌的人,都有了老婆孩子还甜言蜜语来勾引我,你……你无耻!卑鄙!下流……我最讨厌你了!”

  说完又一头扎进被子里,蒙面大哭。慕容与手足无措,但是过了不久依然锲而不舍地再次把我刨出来搂着,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是我名正言顺的老婆,怎么能是勾引呢……经过昨天的事,我、我其实也有些紧张,怕你不接受我……”他说到这,突然胸有成竹地挺直了身体:“对了,昨天那药可是你拿回来的,也是你逼着我吃的!如今,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必须得对我负责!”

  我本来就委屈,一听他的话立刻就怒了:“什么!?我负责!说到这件事我倒要问问你,明知道那是什么药还引诱我吃,你分明就是没安好心!”

  慕容与肃容道:“诶你这话问得好,昨天你拿药回来的时候我有没有斩钉截铁地说不吃?请回答。”

  我:“有……(升调)???”

  “很好,那么下一个问题,请问正方辩友,当我要吃却还没吃的时候,有没有再三让你保证药是你拿回来的本来我犹豫着不想吃但是你偏逼着我吃我才不得不吃……(大喘气)的?”

  我觉得自己被绕进了死胡同里,想要说点什么,他严肃地重复道:“考虑时间到,请回答‘有’或是‘没有’。”

  “……有……==”

  “最后一个问题,还愿当时场景,假设另一个时空的董三秀辛辛苦苦上街买菜做饭还要顺道关心我的身体买药回来给我吃,而我在看到药后打死不吃,还反过来质疑她出于好心买回来的药非但不能救我还会害人害己十恶不赦,那么对方辩手,如果你是她你会怎么做。”

  我想了想,如果当时他真的这么做了,说不定我会当场掐死他:“我可能会掐死你吧……”

  慕容与在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完以上那一大段一大段话之后,特别无辜地说:“所以,秀秀,我除了咬牙吞下去,我还能怎么做啊……!!!”

  我觉得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难道这原来都是我的错?这不科学啊!突然我脑海中灵光一闪,总算把这诡异的谈话思路拉回正轨,怒道:“你胡扯什么,我是问你为什么在已知会中毒的情况下还要拉上我!?那是我买回来给你吃的!”

  “这个问题就更好了,请问,假设只有我一个人中毒,你会帮我解毒吗?”

  我坚定地摇头:“当然不会!”

  “所以你也中毒了,我帮你解了毒你也顺便帮我解了,多么两全其美,多么天衣无缝呢!”我懵了,好像还真是啊!虽然本能地觉得他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问题,但是他表情太过严肃,好像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顺应天理无法辩驳,难道……他发现了假药,又引诱我吃下去,以及之后的各种【哔——】(和谐音)都是对的?那我生的哪门子气呀!

  慕容与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弯成一个婉约又漂亮的弧度,轻轻划过我额头,将几缕散发顺到耳后,柔情似水地说:“你不是一直想听我说实话么,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他从怀里掏出半个巴掌大的白色物体,轻轻系在我腰上:“慕容家有位先祖乃本朝开国元勋,这块玉佩正是开国之初,圣祖皇帝钦赐给有功之臣的奖赏,原身是大如小山的一整块玉石,价值连城。先祖感念圣恩,请来能工巧匠将其打造成一座璧玉观音,供奉在祖先祠堂中,余下的石料就成了它,于族中嫡子,世代相传。”

  他说完,眼神晶亮晶亮地看着我,仿若光华流转,如月照宝奁,花繁蝴蝶乱,

  “我把它送给你,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可是……”

  慕容与下巴抵在我头顶,轻轻摩挲:“我们明天就启程回长安吧,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只是前路坎坷,敌暗我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能相信我。”

  他目光恳切地对我说:“你要相信我。你是我最亲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害你。”

  他的语气坚定而温柔,我握住再次失而复得的“护身玉佩”,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慕容与让我觉得可靠,也让我安心,之前种种突然在这一刻,在他对我说出那些话之后烟消云散了。这一路波折不断,我遇见了很多从前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人,大难临头才知道真正可以依靠的少之又少,楚林凤赌咒发誓要送我到苏州,但他食言了;太子本来要与我们一道回长安,中途还是分道扬镳了;身处险境之时,我哥不在我身边,在我身边拼着受伤也要保护我的是慕容与,一路行来,一直都是慕容与。

  我选择相信他。

  第二天,小跟班刘全再一次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滁州别院门口,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一辆外表朴素,实则非常豪华舒适的中号马车,以及各种赶路必需品和包裹,我一眼就在众包裹中发现太子在金陵夜别当日送给我的东西——一副卷轴和一只锦盒。

  “等等,停车!”我撩起帘子喊,车里闭目养神的慕容与和赶车的刘全同时疑惑地看着我。

  我指指路对面的XX堂医药馆,阴测测地说:“前天的‘良心药、放心药’就是这个医馆卖给我的,太丧失了!你们在这等我,我要进去讨个公道,哼!”

  然后我以一个特别牛逼的姿势翻身下车,“哎呀!”

  刘全慌忙扶住我,“少夫人您慢着点!”

  我揉揉脚腕,重新昂首挺胸地站好,雄赳赳气昂昂大步迈进空无一人的医馆:“人呢!出来!出来!”我在大堂两进的屋子里横冲直撞,愣是没看见一个人,又继续向后院里走,终于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

  好像是医馆老大夫唉声叹气地说:“你说你这个倒霉孩子!你怎么就……你怎么就……!你!哎……!!!”

  “爷爷……我错了爷爷……”

  “路边儿卖艺杂耍的那些人就能糊弄糊弄没念过书的文盲,”这时响起戒尺抽在肉上的“啪啪”声,老头边打边训:“你也没念过书吗?你也是文盲吗?平时学那些东西都就饭吃啦!我让你成天在外面撒野!!!”

  小少年也不躲,但是哭了,“呜呜呜呜爷爷我今后一定好好学习,再也不惹祸了!”

  爷爷抽累了,气喘吁吁地问:“现在告诉我,那杂耍卖药儿的江湖郎中怎么说?”

  少年期期艾艾支支吾吾地不言语,老大夫怒了:“说!”少年好似一鞠冷,抖抖嗖嗖地说:“是……是……楚楚楚楚春.药!哇!”老头听到那两个完全够格被和谐成口口的字从自己亲孙子嘴里蹦出来,气得举尺狂抽,少年有些承受不住,开始撒丫子在院里四处跑,老头抽累了,边喘边怒问:“你说你买啥色瓶的不好,怎么就偏买白的呢!你哪是我孙子,你上辈子和我有仇是吧!买药的小姑娘明显是个还没成亲的,吃了这种杀千刀的药,今后还让人家怎么见人!你赔得起么?!”

  少年一直在呜呜哭:“别色瓶子前头的木牌子上都是两个字的,一眼就知道是骗人的,偏偏白瓶前是三个字,价格最贵而且意思含糊,我想买回来研究研究,没成想弄混了,爷爷我再也不敢了啊……”

  老头问:“哪三个字?”

  “玉门关。”

  老头瞬间再次暴起:“玉门关!!!小兔崽子看我抽死你!你给我站住!”

  我董三秀活了这些年,这次真栽到这个小屁孩手里了,我也实在没脸现身讨说法,春风不度玉门关,这孩子果真该打!

  一回头,慕容与在我身后听得也很认真,还一脸意义不明的笑容看着我,我余怒未消,一脚跺在他脚面上:“看什么看!死肥猪!”

  回到车里,马车继续启程,出滁州城,向西北行去。太子殿下送我的锦盒里,是一对白玉雕的玉兰耳坠,晶莹剔透含苞待放,漂亮的不得了,卷轴里表着温润大气的四个字: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太子为什么送这四个字给我呢?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慕容与从医馆出来就一语不发不光呆滞地坐了一天,我用脚尖踢踢他:“你想什么呢,怎么一整天都怪怪的。”

  他涣散地望着我,声音沙哑,喉结上下滚动:“我……我已经特别胖了吗?胖到像猪那么胖了吗?”

  恍然大悟,原来他呆滞一天是被我那句“死肥猪”打击了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刮刮他的脸,认真地说:“没有啊,你怎么可以侮辱猪,你分明是比猪都胖呢!呵呵。”

  认识他这么久,慕容与终于在今天破纪录,无病无灾地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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