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学院里的生活 2003年

　　那段日子里，那段什么样的日子？至今无法加一个确切的形容词。只记得，记得有两个梦，让我曾狠狠的刺痛！翻起那本绿色的记事本，我曾为第一个梦写道：

　　“在梦里，高考失败，我没有复读的学校可去，郁郁的要到以前的校园去散步。我看到父亲在水田里种的海带，全部枯死了，只遗下泥水下的点点惨绿。我看到了运动场沙池里的葱菜和花生，一切生长得如此瘦小和可怜。正如我无学校可去，又一片孤独寥落的心。唯一令人感动的是它们映入我眼中的微弱的小绿。

　　醒后执笔回望，仍然感到温暖而眼睛潮湿。它们让我感叹自己的弱小可怜，也像父母所种的庄稼那样不得收获！它们却又予我一份残存的绿色，给我以微薄的希望，强烈刺痛我的内心，使我如此的后悔！为何不早点做出成绩来？！

　　一觉醒后，发现一切依旧，书桌上仍然是一堆零乱的书，对面仍然是一堆狂打魔兽的室友。早就是学院的学生了，却完全没有一点微弱的安慰。学院已非我所求，它只能让我懊悔，它是我有悔青春的大部分！”

　　是的，有悔的青春！

　　我本时代之儿。常心怀故垒而赏宋雨芭蕉，看春秋逐鹿，亦舒明目穿时雾，作人伦史哲之思。正是因为生于中国又一暴发的时代，所以我朝气而浮躁；正是因为察古阅今，好人哲之思，所以我自以为独特。其实，日后徐徐回望，物欲所扬起的满天尘灰，早已罩住了每个人，包括我自己的人性光辉。

　　在学院的那段日子里，我像“夕阳一样苍老，却又带着朝阳的面具”。常常记得，当大家都匆匆忙忙赶着去上课的时候，我悠悠的正起床。往往躺在床上一页页地翻着里根的《论人生》，或者坐在电脑跟前没日没夜疯狂地打魔兽。在我那时的眼里，老师的课，嘿嘿，不值一提。分数而已。所以追分族在我眼里也是很可笑，常常驻立在阳台对着青山大笑：芸芸众生！

　　不过有一个书虫，却颇可爱。在读书人里真相信书的他算一个。我读书，并不爱惜，乱涂乱画，读完即弃，待之如女色，本性算是薄幸。他读书，倍加爱护，面不打纹，页无皱折，整整齐齐，生性可谓多情。整个班里也就只有他，他杨瑞胜才有如此的条理。读书如此，生活如此，个性亦如此。日常常给人予温文柔弱之感，平日做事细致缓慢，女伴既多，又好听女星婉约之歌。所以人们在暗地里给他起个花名叫“奶油”，平时出入也有当面笑呼该名的。往往不喜。或许正因其生性温文，所以平日言行反而显得有些刚强激烈。阴柔而表现为刚烈，婉约而表现为豪放，本来就是人性中之一面。随处可见，见怪不怪。不过我倒认为他温文里也是有刚毅的。与人交止所表现多是书生之意气，书生若喻之为羊，他是公羊而已。不若他人平日风言风语，实虎性而羊身，佛面却蛇心。可以说是虚伪中的虚伪，恶心中之恶心。

　　我怀瑞胜，常常想起一起唱过的刘德华的《今天》：“走进岁月，我才发现世界多不完美，成功或失败总有一些错觉，沧海有多广，江湖有多深，局中人才了解。生命开始进，无情人总要过完一生。。。。。。”

　　是的，就算再无情，我们也要走完这一生。交出一片心，不怕你误解！谁没过伤，谁没流过泪，何必要躲在黑暗里，自苦又自怜？

　　人生如歌，歌咏人生。江湖之深，唯局中人方明白。所谓旁观者清，旁观者又何尝不是局中之人？世界不完美，俗世本无情，人间走一回，无情就无情！故悲喜皆笑，苦痛不怜。

　　象牙塔内的生活，丝毫不像象牙塔那样纯洁。一来学生来自五湖四海，背景和个性尽不相同。二来大学内也有利益纷争，而学生多已成年。像学生会主席这样的位子，必要跟相关的老师熟络。在我看来，其实也只是骨头而已，肉老师们都吃了，剩下鸡肋，还何苦如此群狗恶争？就算请吃请喝，拜爹拜娘，最后还不是做个傀儡，待上要阿谀奉承，察言观色，而在下又被骂祖宗骂八代，甚者问候妈妈，问候奶奶。想想真是难受！

　　我还是过我的生活。课我是不爱听的，一般讲师的课，大多是烂课，听烂课不如看好书，名师之书都在我床上当枕头，兴趣来或许瞄它一眼，兴趣无则归枕会周公。图书馆我也是不去的，史哲经济，诗词医药，从，五颜六色，繁繁杂杂，如进菜市，如入肉场，眼花缭乱，恶臭难闻，望之则眉聚。

　　不过有一处我是必去的，那就是生活区的糖水店。糖水店顾名思义，是卖糖水的，但是它有二个窒，分二部分，一部分卖莲子雪耳，果汁凉茶，另一部分则叠满桶装水，这些水要送往学校各办公室及老师学生数千个寝室。这个室学生们称之为送水部。我就是送水部中的一员。

　　每日有课又想去听听，则去。无事，4点左右从寝室下来，四处漫游，到黄昏时分开始送水。每日送水三十桶，送完了则去吃饭。如此往返日日月月虽风雨而无阻。时常记得高中时的课室饭堂寝室三点一线，其实没有这样子自由自在。

　　在西方，俗世有七宗罪，懒惰则是其一。和东方所说的天道酬勤在冥冥遥遥中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呼应。所以本质上讲人的天命似应勤劳。我住在农村，动手动脚，抬高托低，本生与俱来。所以每日上六楼下一楼，身负半百，穿梭游走人群之中实在而自如。

　　后来，近距离，低楼层的学生以为他们的送水也要收一块钱实在太贵，愿自己来取。送水部要送的水也就越来越少。平日无事，就在糖水店里帮点小忙，反正我也无处可去。记得那时候似乎是雨季，天上总是阴沉沉，滴滴答答。阿转总爱望着雨天出神，连我的心情也是灰灰的，有点阴霾。

　　“你到店里帮忙吧，反正现在也没多少水要送。”一日，阿转对我说。这时入学的学生开始多起来，阿转也开始有一点忙。以后，我每日除在送水部送几桶水，然后按时到糖水店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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