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的家族

　　这几年是中国入世后经济最疯的几年，全国各地基础建设及房地产热一浪高过一浪，工业品出口连年持续增长，各行各业一片兴旺。全世界的初级工业原料价格势必因之疯涨。根据国内的数据，造船业的订单已经超过小日本，排到了2008年。钢铁等金属材料的产量和使用量占据了全世界四分一强。新加坡《联合早报》有欧美文章预测说，中国的金属材料格价必然高涨。参照国内和全球的经济形势，这个说法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怀疑。不过既然有文章出来了，这个预测早有点落后。我打电话回家，爸爸说废铁铜铝等金属价格确实开始在涨。爸爸一直在家里收破旧。叔叔舅舅们的行当不停变换，有时候也做这一行。不过三叔全家主要还是在买凉粉和龟龄膏，婶婶堂弟堂妹分布在各个铺口帮忙做买卖。么叔在城里开摊档搞烧烤；大舅和三舅主要是收废旧家电和兼营搭客；二舅混得好一点，专收二手的拖拉机推土机吊机。可以维修的，换掉坏的零件，翻个新儿整个卖掉。或者自已包了工程的时候用；太破的当废铁卖了，也能赚几个钱。

　　有时候我爸和其它舅舅们也会来帮忙。收货时遇见合适的机子叫上二舅，大家一起估个价，然后去找卖家。谈成了大家一起修好，买掉。一时间无法卖掉，就开去帮别人开山修路挖鱼塘。这些事儿连我的表兄妹们都会。他们都是多面手，会修理会开车，能推山能开塘，旧的机子一眼瞧过去就知个价。但并非每个行业都会一直很好做，一个行业不好了就得改换另一个行业。子女很多，必需挣钱顾家。我们这一大家子就是这样讨生活。

　　我算了一下几本钱折里的钱。共有一万八千多块。可能账户里的实际金额比钱折字面上的要少，记得上次弟弟妹妹要交学费的时候在银联卡里就转了五千块回去。自己的零用大约用了一千块钱。那么剩下大概是一万二千块。其中二千是我的工资，和其它的收入，都是花剩下来的了。另外那将近一万块是我偷偷把桶装水卖掉的钱。这一万块赚得很容易，我把每日收回来的水票留下一部分没销毁。以低五毛钱一张的价钱卖给各班的师兄弟了。现在想来是神不知鬼不觉，做得干净利落，公司也无账可查。以每车水350桶计，一年来我已无声无息地偷掉了将近5大卡车的水了。任谁憋足劲儿搬它个一天一夜也搬不完。我真是个大贼！

　　我留了一千块钱，其余都给爸寄了回去。本来我想拿来卖期货，但想想风险大，现在期货价格也高了，不太合算。股票更不敢动，风雨如晦的，一惊一乍。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赚钱什么时候会翻船。爸爸一直说没有本钱，看好了机子得叫二舅，本钱都是二舅出，他也就只得个工价和桔儿大的利钱。结果有钱的越有钱，没钱的一家大小只顾口。先富的铁定是要富下去了，只是未富的怎么办？“有了本钱就不同”，我爸说，“可以分到固定比例的利钱”。

　　说白了，这个世界已经是一个资本横行的时代。有钱什么不可以买？企业可以买，人们管它叫收购，叫合并，叫强强联合，不一而足；国家土地也可以买，苏联就买了阿拉斯加给美国；政权也可以买，像现世的卖国贼卖国政客还少吗？甚至爱情都可以“买”，而且是比大多数人拥有的还要真金十足。况且现今也没几人敢说自己的爱情有多真的！回忆起当初的相爱，你我可是“都倾了所有”？寂寞路上遇痴心，多是荷尔蒙作怪罢了，有钱人花一条腿毛的钱就可以给你打一大针！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去看，“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有钱意味着可以享受更多更好的教育和世界各国人情风俗，花更多的闲情逸致去思索那无聊的死生爱情。有钱人未必就更不懂爱情。怕只怕只有“养了羊羔娶媳妇，生了娃子再养羔”的生瓜蛋儿不懂罢了。现在的生活水平已经远远胜于古人，大家都会大谈物欲怎样的横流，大谈爱情怎样的可贵了。都是有了钱，生活水平提高了的原故。古人就不谈这个，我爸爸也不谈这个。在古代可是只有几个有钱的士大夫们才说这个的。所有的什么相如文君，千古绝唱都是有钱人写下来的爱情事儿。穷人都忙着生娃养羊种地去了，什么爱情啊没穷人的事。所以说，有钱是有利于爱情的，也才有更多的机会去懂爱情。我姑且谓之“买”。虽然不可以一概而论，一棒子通杀天下所有女人。但这是一个最大公约数，就这个意义而言，我的说法离真理其实也不遥远。想想用直升飞机吊一座别墅到湖畔给心爱的小女生当生日礼物吧，TDM我就不信她不感动得要哭！

　　一语言之，物质和精神不是分开的，物质是精神的基础。精神之源在脑神经细胞，脑细胞构成的脑子是豆腐一样的物质。这是我三天五日要到实验室宰一次的，熟悉无比，童叟无欺。人民教授黄老邪可以出庭作证！那家伙不会不作证吧？嗯，有这个可能。

　　我把钱全寄回去，无非是因为自己没什么好路，不如我爸他们做的实在利高少风险。趁着中国和现在的国际形势也赚他妈一丁点。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三十年也快过去了，GDP长到了十多万亿，全家还真没沾过一点什么光。如果非要说有一点，就是国家对农村的一点儿政策，钱用剩下来给小媳妇的。说得生动点就是五亿人舔过之后的一点碗皮儿！还得和八亿人民满头大汗一起抢着舔，单那乱飞的唾沫儿都够人饱的了。我跟爸爸说，以后尽可能往废金属这边转，那些纸皮废胶什么的也会涨，总之工业原料都会涨，但是那些东西量太少，这儿捡一点那儿收一点，费劲不说，撑死了也没挣多少钱。他说他晓得，现在在废品站要了个招牌：厂家高价回收旧家电旧机器。每天在城区和破落厂房里逛。所谓“厂家高价回收”其实是个幌子，只是为了讨一个和买家绕舌的机会。我觉得这也不是个好办法。但爸爸说他现在做得还不错。很多人还不知道金属贵得多利害，旧家电旧机器留在家里厂上也没用，费一番口舌之后很多人也就卖了。爸爸说，还有些大买卖难搞，就和叔叔舅舅们合伙，一个人去一次，也不买，就说只值这个价，高了就亏了。如此多次，卖家的心理底价也就降下来了。只要没其它同行狠心插手，这个机子就能拿下。其实爸爸舅舅他们虽然没多少文化，但没有一个不是谈判的高手。

　　拿我二舅来说，心够狠，眼光也更准，他谈的买卖我至今还未听说有什么谈不拢的。前天我给他打电话，建议他积多点货，金属的价格估计一年之后内还得升。他说他手上确实积有一些，但不敢太多，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得放。我鼓动他说，我现在天天盯着国际期货市场呢，你怕什么。他说，那东西他不太懂，记得97年他一朋友就搞这个，天天盯着，觉也不敢睡，但谁也没想到，金融风暴还是一声不吭就炸开了，亏得全家老少抢着要跳楼，钱是借人家的。“前二年人才从牢里出来呢，不到四十岁，比我还年轻点，头发白大半了。总之我是不懂的不要搞，老一辈的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对着呢。”二舅说的也有道理。期货市场的数据本身就有点滞后。国际上很多预测的数据又是来自期货市场，都不太可信，风险也不小。记得股神巴菲特也说过，他不懂的行业他不会进入。当时比尔盖茨正邀请他入股微软买科技股。读读巴菲特的传记，觉得二舅的“理念”倒是挺像他。只是二舅没那个商业环境也没机会接受什么教育，也没有什么所谓“理念”。他不太懂这个词。但他还是有他的想法，他的天地。他的钱看似涨得慢，却不断在增加。

　　一年内的国际形势我当然是看好，如果有钱我还是选择赌一把，一有风吹草动闭上眼睛立马甩掉。但二舅家有老小，选择一个万全之法，我也敬服。

　　整天在家里呆着，十年国内的主流媒体新闻里整理出了无数的结论。还真应了那句骂人的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看来它真是简朴的真理了。用另一种说法，社会学家的说法，就是多元，世界变得多元了。但是不管林子多大，鸟儿多奇多怪，总有一群叫大多数的鸟，有个主流。非要用一句话说出来就是：社会在发展（发展不平衡），思想在提高（还是不太高），物欲在横流（估计还要流），腐败很严重（真的很严重）。

　　;


　　(https://www.baishuzhai.cc/ibook/72/72762/3903396.html)


1秒记住百书斋：www.baishuzhai.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aishuzha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