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42
宋飞扬忽然就不想再听下去了。
轻手轻脚回到床上，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刘红最后两句话，“比你小那么多，明明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
她说的，其实也没错。
宋飞扬对着一片黑漆漆的天花板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但她的眼睛却是无论如何闭不上，困意早就褪了个干净，太阳穴那里也不知是血管还是什么，总之“凸凸凸”地跳着，仿佛随时能蹦出来一样。等了许久也没有刘红回来的动静，刚刚隐约似乎听到了大门响的声音，不知道是她还是陆承淮出去了，只是宋飞扬现在是真的没那个力气再去考虑其他人。她几个月来一直试图回避和弥补的东西，或者说伤疤更准确，就在这么毫无防备之下被撕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还是被一个外人，一个喜欢陆承淮的外人，一个喜欢陆承淮并且能够分担他的劳累和痛苦的外人。
窗外夹杂着雪片的冬风呼呼地刮着，直剌地宋飞扬胸口疼到要抽筋一般炸裂的疼了。
陆承淮如果知道自己疼的话会怎么办呢？抱着自己？吻着自己？然后费劲力气忽略掉其实他也累的半死的状态还是强打精神安慰自己，“小飞扬乖，一切有我在。”
我到底是怎么没心没肺跟陆承淮过了这大半年的。
可是你看我多混蛋，都恨不能抽自己两下，然后说“你他妈就不能解决自己的事儿，不让他操心？”了，可即使这样还是想无比想念那个宽厚温热的怀抱。
到宋飞扬反应过来并且暗自骂着“你真的是没救了”的时候，她已经安稳躺在陆承淮身边了。
陆承淮也是刚睡着不久。他向来浅眠，带着凉气的宋飞扬刚一凑近，陆承淮就醒了，也不说话，只是侧了身子，让出了一点儿地方，笑着说，“过来，只是今天晚上可不能乱翻身了。”
宋飞扬不由分说钻了进去，比平时更紧地抱住陆承淮劲瘦的腰，早已睡的乱成一团的头发可劲儿蹭着陆承淮的胸膛，“承淮，承淮，承淮哥哥。”
陆承淮有些呆住了，以为她做了什么噩梦，轻吻了下宋飞扬的头顶，“在呢，承淮哥哥在呢，不怕，不怕啊。”
宋飞扬就算是躺在陆承淮的怀里也确实是做梦了，梦里面她跟陆承淮一起在盘山路上散步，陆承淮说笑着说笑着突然就退到了悬崖边上还不自知，宋飞扬有心想喊他快点过来，却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陆承淮看她挥舞的手臂，还以为宋飞扬要自己给她摘什么东西，不疑有他直接转身，然后一瞬间就掉下了悬崖。陆承淮掉下去之后宋飞扬这才撕心裂肺地喊出声“不要！”可是悬崖深不见底，她什么都看不到。宋飞扬只能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干呕了可还是停不住地哭。最后刘红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冷冷地告诉她，“都是你害了陆老师！”接着一把把宋飞扬推了下去，然后宋飞扬就醒了。
宋飞扬哭的满脸泪的样子着实把陆承淮吓了一跳，擦掉她额头冒出的虚汗，“这不行，一晚上做了两次噩梦，等天亮了必须去中医院检查一下。”
宋飞扬好像在梦里消耗完了体力，这会儿只能眼神飘忽地看着陆承淮，声音也轻到不行，“承淮……承淮哥哥……”
刘红到底是没回来，只给乔佳媛发了条短信说是半夜临时有事出门了，让他们不用担心自己。几个人起床之后见宋飞扬脸色惨败地裹着被子窝在沙发上，陆承淮则神色担心地一点一点喂给她热水，就想八成是宋飞扬生病了，也就没敢耽搁，打了个招呼就早早拦车离开了。
宋飞扬发烧了。
也不知是昨晚起床冻着了，还是被那个实在惨烈的梦给吓着了，亦或是两者都有，总之是烧起来了。
“飞扬，听话，我们去医院拿点儿药。”陆承淮跟宋飞扬两个人身体都尚算不错，除了宋飞扬偶尔会因为暴饮暴食会消化不良以外，从没生过什么需要上医院的病。家里的急救箱陆承淮一忙也就给忘了，刚刚过去找退烧药的时候才发现全都过期了。
“承淮，我不想去，我想在家，我想跟你在一起，不去好不好。”宋飞扬的眼睛通红，也许是烧的，也许是忍住没落下的泪，兔子一样，委屈地蒙着层水汽，抱着一床薄被子连卧室的床上都不愿意去。
“可是烧要退下去，你这么着不行的。”陆承淮蹲在宋飞扬面前，摸着她的头，轻声说。
宋飞扬伸出胳膊晃了下陆承淮的袖口，“有你在，我不怕。”
“唉。”陆承淮叹了口气，“那你先回床上，这里冷，好不好？”
宋飞扬点点头，顺从地让陆承淮把自己抱进了卧室。
“被子盖好，不准乱踢听到没？”陆承淮把四周的被角都叠紧实，“好了睡觉吧，你是低烧，盖的厚一些出身汗应该就没什么事了，药少吃点也有好处。”说完，陆承淮就准备去客厅把热水拿来。
宋飞扬一把拽住陆承淮的手，“你去哪里！”
“怎么今天这么黏人，嗯？”陆承淮转回身，轻笑着把她的胳膊放回去，“我去拿杯热水过来，马上。”
宋飞扬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被烧坏了。明明一直在告诉自己要顾好自己，却还是一直给陆承淮添麻烦，好好的一个生日还让他这么费心费力。可只要一想到昨晚上刘红的那番话，宋飞扬就开始强烈不安起来。
陆承淮对自己太好太好，好到让她忘记了其实有太多比自己要优秀上许多的人都在排着队等着帮陆承淮排忧解难，甚至意图挤掉自己这个除了折腾他一无是处的人。
无法成为陆承淮助力的无力感，可能会失去陆承淮的不安感，早没有了的当初的独立自信还有对陆承淮真的已经深入到骨髓和血液里，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开的占有欲真的快要把宋飞扬给弄疯了。
但即使这样，关于工作，关于那个缠着陆承淮的汉子，关于刘红，宋飞扬还是不敢问出口。总是被投资学老师称作风险偏好者的宋飞扬在陆承淮的问题上，完完全全成了一个风险极度厌恶者。
宋飞扬到傍晚的时候烧已经退了，只是身上还是少气无力的。陆承淮照看着宋飞扬昏睡了一天也没舍得叫醒她，一边整理着资料，一边时刻注意着她。
“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去给你弄点东西吃，嗯”
宋飞扬只是摇头，“你能不能陪我躺一会儿？”
陆承淮连人带被子一起卷进怀里，像哼唱摇篮曲一样缓缓说，“不怕了不怕了，梦而已，不管梦到什么都是梦而已，有我呢，飞扬乖，不怕。”
好半晌，宋飞扬才彻底缓回劲儿来，攀着陆承淮的脖子，声音低落，“都怪我，你连生日都没能好好过。”
“是啊，我连生日都没好好过。”陆承淮佯装生气，“你说，你怎么补偿我？”
宋飞扬无措地咬着下嘴唇努力思索着。
陆承淮没忍住，低头轻轻啄了一口，“小丫头，快点儿好起来听到没有？不然心理生理双重折磨真的太痛苦了。”
陆承淮的元旦假期就在家里这么平淡地过去了。除去宋飞扬生病这一条，这个假期过的还是比较如人心意的，本来嘛，陆大夫就是喜欢抱着自己的小肥羊在假期彻底放松身心的那种人。
过了元旦，宋飞扬回学校找负责老师敲定毕业论文题目，恰好碰见辅导员，“宋飞扬你待会儿来我办公室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宋飞扬的这个题目是她之前就考虑好的，也已经跟老师沟通过了说这个题目可以写，所以今天来学校其实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配合着老师把各个学生的选题统计表格给填了，顺便问一下开题报告具体的格式。
宋飞扬进导员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在打电话，摆手示意宋飞扬先坐下。
等了小半个钟头，辅导员这才挂了电话，不满地对着电话努嘴，“多要个交换名额简直比换校长都麻烦。”
“交换名额？”宋飞扬一头雾水。
“是啊。”辅导员从身后的一摞文件里抽出一个档案袋，“喏，九月份研究生开学以后有两个去美国的交换生机会，名义上是为期一年，但表现好的话根据历年情况来看都会延期，一般是直接在那边把研究生念完再回国。院长的意思是从你们这五个保研的人里头选。据我所知你好像去年年初就考了托福吧？也算是用着了，剩下那几个也有一个考了托的，只是没你分数高，另外三个没有考过，语言是一大关，这点上你比他们有优势。最后的评定结果一般要到四月份了，这是申请材料你先回去准备，不懂就打电话问我。”
宋飞扬没有打开档案袋，只是皱着眉问辅导员，“如果去的话……最少一年是吗？”
辅导员年纪不大，跟陆承淮差不了几岁，所以跟他们这些学生相处起来氛围都比较轻松，“原则上是最少一年，只是几乎没有人不在那边念完研究生再回来的，所以其实默认时间是两到三年。”
宋飞扬看上去并没有很兴奋的样子，低头看着档案袋发呆。
辅导员笑着问她，“怎么？有家有室的，开始有顾虑了？”
宋飞扬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辅导员，“您怎么知道我……”
“A大风云人物，医学院骄子陆承淮与普通大学女生的婚恋故事可是传的沸沸扬扬，我哪里会不知道？”辅导员颇为得意。他也是在A大念完研究生之后直接留校的，自然听说过陆承淮，“我说小同志，你这么优柔寡断哪里行，人家陆承淮当年可也是以医学院第一的成绩赴美帝念了书回来的，又是博士，你如果不加紧跟上可是当心被甩掉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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