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50
陆承淮的脸色阴沉，宋飞扬知道他生气了。
“前几天，那个男人去公司找过我。”宋飞扬不敢看陆承淮，有些认命地低头，“他当时说了手术什么的事情，我说不清楚，就打发他走了。”
“就这样？”
“就这样。”宋飞扬的头昏昏沉沉的，还是困，脑子里真就像说的那样，一半是水一半是面粉，一晃，和成了一团浆糊，“头晕，我想睡觉。”
陆承淮沉重地叹了口气，“困就睡觉吧，药里面有安眠的成份。”
宋飞扬裹着被子背过了身，面前医院白花花的墙晃得她眼晕头疼的，可就是不想睡觉，她说困只是单纯不想再继续跟陆承淮说话。明明你为了所谓的“让我安心”事事瞒着我，可为什么我为了让你放心一次没有告诉你这件事，你就可以这么生气。
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养的宠物，整天喂喂吃的逗弄两下就行，我也想帮你扛下你肩上背负的什么东西。
宋飞扬第二天就出院了，出院之后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警局做了笔录。其实也没什么可做的，整个事件简单明了，绑架，威胁，被抓，即使是最后嫌疑人试图反抗也是无力的很，闹得年轻小警察还以为自己有机会充分展示一下在警校的学习成果，结果对象是个比他矮了足足一个脑袋的中老年人，被抓之后认错态度也好，反倒让小警察心里默默愧疚了五秒钟自己刚刚下手会不会太重。
在征得宋飞扬和陆承淮的同意后，由陆承淮陪着两个人去看了他。
两天时间，他好像比之前看上去更衰老了，整个人像是即将熄灭的火烛，没有精神，更谈不上光彩。
“丫头，对不起，对不起啊，是我一时糊涂。”男人摇着头，不住地说，老泪纵横。
宋飞扬说不出话，她不想过分追究他的责任，可一句“没关系”她也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陆承淮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交给了狱警，让狱警传给男人，“吕国强心脏已经衰竭，现在一切生命体征都在靠机器维持，他本人已经签署了器官捐献同意书，如果家属做好准备，机器随时可以撤……”
“不可能！”男人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带着的手铐“哗啦哗啦”作响，一旁的狱警见状连忙上前把他按住，强迫他坐下来，“你们那天不是已经承诺要做手术了吗！怎么又不救了！”
陆承淮面不改色接着说，“吕国强一直等不到匹配可移植的心脏，再拖下去早晚其他器官也会跟着衰竭，那时候他的痛苦只会有增无减，而且他也说了，他同意撤机器，只是拜托我来通知你，也就是他的父亲。”
陆承淮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带着宋飞扬离开，余光瞥到整个人已经呆掉，瘫倒在凳子上的男人，心情复杂，“比起死亡，我们医生更希望看到的是病人经由我们的手重新站起来，只是现代医学做不到百病包治，很多时候我们也是有心无力。你儿子是伟大的人，节哀。”
男人最后隔着透明窗子撕心裂肺痛苦的哭声在两个人心里久久没有散去，尤其是宋飞扬，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那种震撼和影响让她无法平静。
可陆承淮也许每天都在面对这些。这也是她第一次真正了解到的陆承淮工作的冰山一角，她至此才开始明白为什么说医生的工作劳心劳力。撇开长时间的手术对于体力的过度消耗暂且不谈，单单是这种也许随时会有生命在自己手下消逝的心理重压也会压得人喘不过气。即使有发达的现代医学作为后盾和保障，还是有像吕国强一样的年轻人只能抱憾离开这个对他来说也许还有很多未完之事的精彩世界。
生命何其顽强，又何其脆弱。
最痛苦的还是生者。
宋飞扬昨天几乎是睡了一整天，可身体还是发虚，身上里里外外穿了好几层都包成了个粽子还是冷，回到家一上卫生间，果然，“承淮，我姨妈来了，帮我拿下卫生棉！”
衣服上弄脏了一点，宋飞扬索性冲了个澡才出来，陆承淮竟然就那么直挺挺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神情复杂，面前的茶几上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旁边放着一个档案袋。
宋飞扬捧起红糖水喝了一口，水还挺烫的，可身子好歹不那么冷了，“坐在这儿干嘛，怎么不回卧室？”
陆承淮不答反问，指着档案袋，“这是什么？你要申请出国吗？”
宋飞扬半天没反应过来陆承淮话里的意思，拿过档案袋打开看了一眼才想起来这件早被她扔在脑后许久的事情，“这个啊，我……”
“A大的交换生，一去就至少两年，还有今天那个家属去你公司纠缠过你，宋飞扬，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陆承淮别说重话，就连音量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大过。他的声音本是低沉，只是这满满的怒气用那把嗓子吼出来，着实会把人吓得傻掉。
宋飞扬懵了。
也恼了。
拿起档案袋用力摔给了陆承淮，嗓子还哑着，透出满腹的委屈，“你呢？陆承淮你就事事都告诉我？”
宋飞扬从陆承淮的包里翻出胃药举到他面前，“我听护士说你胃痛已经很久了，为什么不说？病人家属差点儿去办公室截你了你为什么不说？还有哪个领导的闺女看上你了你为什么也不说？我都接到她电话了，人家说我这种人就只会拖累你，她可以给你平步青云的资源啊陆承淮！”
宋飞扬说着说着眼眶里的眼泪就开始不争气的打转，“我是你妻子啊陆承淮，不是除了吃喝什么都不懂的宠物，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能够一辈子走下去的人。”
宋飞扬的泪真是陆承淮致命的弱点。
放在古代他陆承淮估计也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只要宋飞扬一句话，只要她受到丁点儿委屈，他所有的原则和底线就彻底消失不见。人们总说是褒姒亡了国，可周幽王就是偏偏爱她爱到发狂，他又有什么办法。
“对不起，对不起飞扬，我不该瞒你的，不要气了飞扬，都是我不好，原谅我好不好。”陆承淮一把揽过宋飞扬把她紧紧按在怀里，任水杯里的水泼在了地上都不理会。
宋飞扬没有挣扎，也没有争辩，只是淡淡地说，“承淮，我们……是不是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我们遇到问题永远都是你在道歉，你早晚会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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