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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大智若愚


  她说话的时候有微微的鼻音,配着奶声奶气的腔调,闭上眼睛听的话真的可能以为说话的人只是一个小娃娃。其他几个人都停了下来,望着暮歌岚。

  “你们先回季府吧,我一会便回去。”暮歌岚注视着嘴边沾了一点白芝麻的司如雪,对身后的人说道。

  “还有什么事?”暮歌岚平静的问。

  “小乌儿,”司如雪擦了擦嘴角,“我不知道你的真名,既然苏慧叫你小乌儿,那我也喊你小乌儿吧。”

  “随便你叫什么,”暮歌岚还在想着刚刚骆云轩说的事,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一个名字罢了。”

  “把你的手伸出来给我看看。”司如雪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我听苏慧说,你懂得占卜,原来还会看相?”暮歌岚没有动,盯着她说道。

  “我懂的事还很多,总不需要一一告诉你们吧,”见对方没有按自己说的去做,司如雪的表情有点不高兴,她微微撅起嘴,“快把你的手伸出来。”

  “给我个理由,我可不是那种喜欢到处找人算命的家伙。”暮歌岚依然一动不动。

  司如雪哼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珠子瞅了她好久后才说:“小乌儿,我知道你跟我一样,觉得苏慧傻傻的,什么人都相信,总是生怕她会被居心不良的人骗了害了,可是你要清楚,她活了这么些年,是不是都没有碰上过什么事儿?哪怕是遇到你我这样来历不明的家伙,也还是过得好好的。”

  她看着手里那盒吃了一半的牛皮糖,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要说她是被人保护得好,从前未出嫁前可以那么说,如今她可是管着整个季府的夫人,那季博瀚出门经商一去总是要几个月,你看季府是不是一切都井井有条?要我说,尽管她只是个久在深闺的女子,却是比太多自诩江湖中人的家伙都聪明,甚至包括你我,有时候看事情都不如她通透。”

  暮歌岚静静听着她说,微微垂下眼睑:“直接些说话吧,就你我二人在这里,还绕什么弯子?”

  “普天之下,人人都长了一双眼睛,”司如雪象征性的指了指自己乌豆似的眼珠子,“但有的人长了眼睛却未必看得见真相。像苏慧这样的人,天底下并不多,她辨认人的好与坏,并不依赖这双眼,毕竟,有时候这对招子,也会骗人的。”

  “你的意思是,眼见未必为实?”暮歌岚瞥了她一眼,“按你的说法,岂不是更难判断孰是孰非了。”

  “用心啊,”司如雪弯起嘴角,“虽然说起来容易,但是连我也还不能每回都做得到,苏慧这小妮子,年纪不大却看人看事通透得很,实在不易。”

  “你到底想说什么?”暮歌岚心想这小家伙自己明明还是个孩子,偏喊苏慧作“小妮子”,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味道,“你的年纪比苏慧小多了,比不得她,也算不得奇怪的事。”

  “噗哧,”司如雪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是吗?你也觉得我是个小孩子是吧,所以说,小乌儿,你也许可以依靠高强的武功和比苏慧高太多的警觉性在险恶的江湖里活得如鱼得水,却很可能在无意中伤害了别人伤害了自己,尽管那个人是你很在意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暮歌岚已经蹙起了眉,“你只是想来教训我么?你了解我多少事情?”

  “我什么都不了解,”司如雪漫不经心的拉起了她的手,掰开她的拳头细细看着她的掌心,“只是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肯定是这样的人,”她停了一下,“小乌儿,有些时候,可不能只靠别人的话还有自己看见的某件事就认定一个人的对错。”

  “你似乎语有所指。”暮歌岚冷着脸,声音里也透着硬邦邦的气息。

  “看来是说中了你的心事?”司如雪轻笑一声,“我可真的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只是觉得你应该有过这样的遭遇而已。”

  没有人知道暮歌岚和司如雪在庙里聊了些什么,只是二人似乎聊得很投缘,等到暮歌岚回到季府,已经是晌午时分了。

  她一路走到季博瀚的房间,恰好遇上韩青槐和骆云轩低声讨论着什么往外走。

  “回来了?司如雪有和你说关于季博瀚的什么事么?”骆云轩不甚在意她们二人聊的内容,满脑子似乎还在琢磨着病人身上的问题。

  “没什么,”暮歌岚轻轻摇头,“季博瀚怎样了。”

  “区区夺魂蛊,有什么了不起,还不如我哥七岁那年做出来的毒,”骆云轩不屑的哼了一声,“雕虫小技。”

  听闻此言,歌岚心中稍安,又望向韩青槐。

  “蛊术既已解除,那性命自然无虞,只是时间过了那么久,他的身体被蛊术侵害不浅,想要好起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休养。”

  暮歌岚点点头,却发现他们二人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心里奇怪,问:“怎么了?”

  “要说这个赤练夺魂蛊,难就难在需要把蛊药连续投放在被下蛊之人的饮食中,足足七七四十九日,少一日都不行。想来那季博瀚是不可能自己给自己下蛊的,但是有心谋害他的人,要想定时定量的给他下蛊,那绝对非身边人做不到。”韩青槐和骆云轩互相推了半日,最后还是骆云轩接下这桩分析的苦差事。

  暮歌岚听了,蹙眉道:“你的意思是,季博瀚身边有想害他的人。”

  “不管是那人是出于私心,还是受人所指,总之都是要来取他性命的,只是想做得非常隐秘,好制造出是他得了奇怪的病死去而已。如司如雪所言,季博瀚回家的时候身上已经中了蛊,那必然是在回家路上染上的,从西碌郡那头回来,少说也得要一个月有余,这时间足够让他在不知不觉中种下毒蛊了。”

  暮歌岚大觉不安,便悄悄的找了苏慧,对她说清楚前因后果以及韩骆二人的分析。后者冥思苦想,也找不到谁有谋害季博瀚的嫌疑,暮歌岚见她如此,只能又回去和其他几人商量。

  “你既然想苏慧活得无忧无虑,那肯定要找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骆云轩观察着暮歌岚的表情说,“要是那个人还在他们夫妇的附近,那即便我们这次救了季博瀚,以后也难保还会再遭毒手。”

  “嗯,”暮歌岚默默点了点头,“要查也不会太难的,依你的话,在他身边能对饮食动手脚的,必然是季博瀚非常信任的人,那就从贴身仆人入手。”

  经过他们了解,之前一同回来的人都程度不同的染上了伤寒,很快便好了,然而季博瀚最贴身的那个仆人杨七,在回来以后不到半个月,便因急病死了。

  “死无对证。”韩青槐哼了一声。

  骆云轩沉默片刻,说:“没关系,这都在我预料之内,”他的眼睛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还有一件事需要查查。”

  不管是什么时候,坟场总不是一个吉利的地方。山林里的乌鸦时不时的啼叫,让黄昏的气氛更为凝重而萧瑟,空气中还隐隐的弥漫着丝丝诡异。

  几人围在一个坟前,陆云凡好像有些不安,扭过头问:“喂,不会真的要挖坟吧?”

  骆云轩摇摇头,从刚开始他就不停的摆弄着手里的一个盅,手指以某种节奏敲打在盅盖上:“他们家人都说了,见他病得可疑,怕是得了瘟,会传染周围的人,连夜就把他火化了,现在土里埋的不过是一缸子骨灰,就算挖开了也没什么用。”

  说完蹲在地上的他就打开了那刻着古怪繁复花纹的暗红色瓦盅,侧放在地上,嘴里低声的念着一连串其他几人根本听不懂的话语,听起来就像是毫无意义的嘟噜,但随着他的声音起伏,从盅里爬出了两条都有成年人一指粗的红头蜈蚣。

  只见这两条头顶和尾部的颜色鲜艳得像是能滴出血来,身子是棕色的,那数不清的腿却是初笋般的淡淡的鹅黄色,随着动作不停的前后摆动起来。

  暮歌岚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根本没猜出盅里竟然是装着这样的生物,当即头皮一麻,后退了两步。她不怕黑夜也不怕死人,偏偏就是对各种小虫子有种莫名的恐惧,特别是像蜈蚣和蜘蛛那一类腿脚特别多的,看上一眼就让她浑身不自在。当下暗暗吸了一口气,尽量不引人注意的搓了搓早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好奇心又驱使她强迫自己双眼紧盯那两条硕大的蜈蚣。

  “别怕,虽然它们毒性挺大,但是不会咬你的,”背对着她的骆云轩的背后像是长了一双眼睛看到了她的举动,温和的安慰道,“你就当它们和小兔子一般的动物便好。”

  兔子?这笑话可真不好笑。暮歌岚微微撇了撇嘴,看这两条蜈蚣头顶的红色那么足,就知道肯定是剧毒无比,而且想必已经养了有一定的年头了。说到底,她在乎的才不是两条蜈蚣到底是微毒还是剧毒,只是单纯的厌恶这种百足节肢虫罢了。当下也就不搭话,默默站在一边看他捣鼓。

  那两条蜈蚣爬出了瓦盅,先是左右摇摆了几下脑袋,看起来还有些迷茫,仿佛是在判断自己到底身处什么地方,紧接着便慢吞吞的往那竖着的墓碑后的坟土堆爬去,过了一阵子,便消失在松软的黄土中。

  半晌,陆云凡又开口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等,”骆云轩直起身子,双目紧紧的盯着蜈蚣消失前的位置,“等一个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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