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拜年 生日邀请

　　初一的早晨，喜气仍浓，梅长苏与冰蝶起身后亲自挑了一件藕合色的新衣给飞流穿，再配上浅黄色的发带、白狐毛的围领，黄岗玉的腰带，把少年打扮的甚是漂亮。

　　初一的上午，街面上到处都是火纸的碎片，来往的行人不少，商贩却几乎没有，街市两边的铺子几乎都是关门闭户，只有两三家卖火烛的还开着。三人从侧门坐着一个不显眼的轿子离开了苏宅，在人群中毫不显眼，晃晃悠悠穿过数条街市，来到半个城区以外的一座府第。

　　黎刚将这张署名为“苏哲”的拜帖递给穆王府的人，穆青最初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歪着头愣了一下，翻来翻去确认了半天，最后终于确认，全天下没有标注其他任何身份，只写着“苏哲”二字，并且会送到他桌前的人，当然只有那一位而已。穆青呆呆地抬起头，嘴唇动了动，突然跳起来，大叫一声“姐姐”便朝后院跑去。霓凰郡主和穆青一起亲自来到门外，迎接梅长苏。梅长苏与霓凰并肩进了小花厅，在客位上落座。

　　飞流跟着穆青一起回到了客厅，他们回到客厅的时候霓凰正好端出了一盘小食，看着精致的小食，冰蝶取来一块递给了飞流。飞流接过冰蝶递过来的小食，尝了一口，就在穆青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看见魏静庵快步走了进来，面色十分凝重，不由一愣，问道，“老魏，怎么了？”“郡主，小王爷，”魏静庵拱手行了礼，沉声道，“我刚刚得知，昨晚宫城边上出事了。昨夜？可是除夕之夜，会出什么事？”穆青跳起来问道。魏静庵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交代了一边，霓凰看着他凝神问道，现场难道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吗？”她的问题刚刚问出口，就看见梅长苏神情肃然的向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苏先生……”“凶手的问题稍后再谈也不迟，”梅长苏的目光凝在魏静庵的脸上，“你先说说蒙大统领怎么样了？”看着梅长苏与冰蝶的神色，魏静庵面上浮起赞叹之色，“蒙大统领现在处境不好。除夕之夜，天子脚下，宫城墙边，诛杀御使内监，实在是对皇威的严重挑衅，陛下闻报后龙颜十分震怒。因为案发地还没有离开宫城护城河的内岸，应属于禁军的戒护范围，故而蒙大统领要负事件的主要责任。陛下责骂他怠忽职守，护卫不力，以至于在大年之夜发生如此不吉的血案，当场就命人廷杖二十……”“廷杖二十？”梅长苏的眉尖跳动了一下，“还是这样翻脸无情……然后呢？”“责令蒙大统领三十日内破解此案，缉拿凶手，否则……会再从重惩处。”霓凰定神想了想，回身看向梅长苏，见他默默坐着，以手抚额沉思不语，不敢惊扰，便转过身来，降低了音调吩咐道：“魏洗马，麻烦你继续追踪打探一下后续的消息，有什么情况立即来报。”“是。”转瞬之间，厅上众人已如潮水般退了个干干净净，慢慢蹲在梅长苏膝前，低声问道：“林殊哥哥，蒙大统领和你交情很好是不是？”梅长苏轻轻抬了抬眼，点点头：“是。”“你可要霓凰进宫去为他求情？”梅长苏微微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暂时不用。我现在忧虑的，不是他目前的处境，而是日后整个事件的发展……”梅长苏和霓凰聊了一会关于蒙挚的事情就起身告辞，在回程的路上冰蝶看着梅长苏一直眉头紧锁，想了想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好，誉王。”誉王却被秦般若指引着进宫替蒙挚求情。对于蒙挚这个武将，梁帝从未怀疑过他的忠诚，也从没有怀疑过他与皇子们关系密切，但若是被自庆国公倒台后，一直迫切能够得到蒙挚相助的誉王这么一闹，不仅使得蒙挚彻底失去梁帝的信任，还能顺道将誉王拉下马。不过幸好，梅长苏及时跑到誉王府阻止了誉王，才没让此事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局面。

　　晚上，

　　冰蝶看着飞流“一会儿一起去看那个飞流打不过的人啊！”飞流高兴的点点头。见到了蒙大统领后，梅长苏关切的问道，“你的伤势不要紧吧。”“我练的是硬功，怕那几下板子吗？不过是为了平息陛下之怒，让他见一点血罢了。”目光看向梅长苏开口道，“不过你又如何得知我受伤的消息。”“我们今日白天在霓凰姐姐府上得知的。蒙挚冷冷一笑，“我问心无愧，随便派谁来都行。不过被撤下来的兄弟们，我却一定要为他们谋个好去处。”“如果要调巡防营，只怕谢玉不肯收。趁此机会塞到靖王那里去吧，他是不会委屈你的兄弟的。”“哎，”蒙挚长叹一声，“虽然有些气闷，但有你来为我出主意，还是心定了不少。这个事情，大约可以这样揭过去吧。”“现在还不能就此放心。”梅长苏摇头道，“这一个月你不闲，谢玉当然更不会闲着。他闹出这这么大的动静，应该不会想一招收手，所以你的禁军要更周密的护卫宫防，决不能再出任何乱子，让事态更加恶化。”“要说周密布防，把宫城守得如铁桶一般，我有这个自由。可谢玉身边有卓鼎风，武林高手行动，普通士兵总是难以尽防的。听到蒙挚的话，冰蝶笑了出来，“蒙大哥你放心吧！既然想要谢玉用江湖上的人来证明实力的话，那我就让他知道这个江湖到底谁在做主。”

　　第二天，冰蝶走到客厅的时候正好听见梅长苏的声音传来，“好久没见景睿舞剑了，今日难得闲暇，让为兄看看你的进益如何？”“确实好久没有得到苏兄指点了，大家到院中可好。”梅长苏所居的主院，朝南是粉壁院门，东西门三侧均为宽敞结实的高大房屋，围合着中间青砖铺设的方正场地。这种简朴平实，无半点园林设计的屋院建筑，确实与梅长苏本人清雅书卷的文士气质不符，他也一直表示要改建，只是目前还是冬季正月，暂没有开工，仍保持着当初买来时的原样，虽无景致，但若要舞剑，却是天然一个最佳的演武场。“哥哥，把青云剑给景睿吧。”冰蝶看着梅长苏认真的开口道。梅长苏吩咐黎刚去把武器库里的青云剑取来给萧景睿，未及片刻，这把青云剑便递到了萧景睿手上。鲨皮剑鞘，青云吞口，剑锋稍稍出鞘，寒气已直透眼睫，拨剑而出握在掌中，只觉微沉称手，但震动剑身试着劈刺时，却又轻巧随意，再细观剑身，秋水青泽，幽透寒锋，分明是一柄上佳的神兵利器，可惜无主。“景睿，你可准备好了。”梅长苏看着萧景睿开口道。萧景睿一笑，还剑入鞘，左手一扯襟带，旋身之际衣袂翻飞，已将外面的皮质长袍脱下，甩给了一旁的黎纲，露出朱底银纹的簇新箭衣。他本是长身玉立英俊年少，这种窄袖长襟、腰身紧束的劲装打扮自然最能衬出那悦目的身段。萧景睿开始舞剑，萧景睿所舞的剑法自然是传自天泉山庄的天泉剑法。

　　现下是年节喜日，梅长苏让萧景睿舞剑只为舒缓气氛，并不想真的与他研讨剑招，当下只是赞誉了两句，夸他没有荒废练习，大有进步。其他观者中言豫津的武功本就稍逊一筹，谢弼更是不谙武技，因此大家都只能欣赏欣赏，说不出什么褒贬来，反倒是飞流坐在屋顶的檐角上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尾，手指不停地动来动去，似在分解剑招。一套剑法舞完，吉婶恰好端上新出锅的芝麻汤团，大家重新回到暖融融的室内，边吃点心边随意谈笑，“若是说到天泉剑法的话，青遥大哥的功力比我强多了，比如那招飞鸟投林，我一招只击得出七剑，他可以出九剑呢。”“你年纪小些，自然差了火候。不过你卓家大哥的名头，如今在江湖上也叫得响，我在廊州的时候时常有所耳闻。”梅长苏看着萧景睿淡淡的开口道。梅长苏吹着汤团的热气，慢慢咬了一口，白气萦绕间，面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他们过完正月就回玢佐吗？”“没有那么急了，玢佐到京城，也不过是十天内的路程，所以一般会呆到四月中再走。不过今年只有卓爹爹回去，娘和青遥大哥都会陪着绮妹留下来……”萧景睿说着说着脸上已露出欢喜的笑容，“我绮妹怀了身孕，差不多五月就会生产，我就要当叔叔……嗯……还有当舅舅了……”“恭喜恭喜。”梅长苏朝谢家两兄弟同时一笑，“想来是长公主殿下不放心，才会让大小姐在娘家生产的吧。”“没错。我卓爹爹是江湖人，谢爹爹是武门，都不在乎什么生产不能在娘家的世俗规矩。再说女儿在亲娘身边受照顾是最妥当的，卓家娘亲也会留下来，绮妹一定安心不少。”“景睿，”言豫津挤了挤眼睛，“你怎么不跟苏兄说说为什么你卓家爹娘要过了四月中再走？”“大家想要多聚一聚嘛，”萧景睿脸上有些发红，不好意思地瞪了言豫津一眼，“我还想着两家要是能住在一起就好了。梅长苏是何等聪明之人，目光轻闪间含笑道：“难不成四月中有什么重要的日子不成？”“苏兄猜猜。”谢弼也凑热闹地插了一句。“景睿的生日么？”梅长苏眉尖微挑，“四月中的哪一天呢。”“四月十二。”言豫津嘴快地抢先答道，“不过这也太好猜了，你看景睿的表情，明显是在跟苏兄说，‘那日子跟我有关！跟我有关！’”“那景睿的生日一定很热闹吧。”冰蝶淡淡的说。“今年景睿满二十五岁吧。这是半整数，只怕会热闹些。”梅长苏看着他们淡淡的开口道。“能和朋友们自由自在聚会，我当然很高兴，”萧景睿看着梅长苏，面色微微沉郁了一下，“今年要是苏兄也能来就好了……”“你昏头了？”言豫津打了他一下，“苏兄四月份肯定还在京城，当然是要来的。你除夕夜都贸贸然地请人家去，难不成自己过生日反而不请了？”萧景睿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欲言又止。言豫津再聪明，有些事情他还是不知道。自己邀请梅长苏除夕过府的不妥之处，除了在时间场合上有些欠考虑以外，还有个很重要的方面当时被自己一时兴起疏忽了，那就是苏哲与谢府在党争上的对立地位。一想到梅长苏在雪庐最后一夜所遇到的事，他就拿不准这位深得自己敬重的苏兄还肯不肯再迈进谢家的大门了。相对于萧景睿的复杂心绪，梅长苏却表现的神态自若，仍是一脸笑意，“我也觉得景睿这话说的奇怪……景睿，你当真不请我们？”萧景睿呆怔了片刻，迟疑地问道：“苏兄肯来么？”“你我既是朋友，又同处一城，哪有不来的道理？只是我虚长几岁，闹是闹不动了，到时候别嫌我沉闷就是了。”梅长苏看着萧景睿还是淡淡的开口道。“我倒是觉得景睿今年，一定会有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冰蝶这句话语意甚善，说的时候脸上又一直挂着浅淡的笑容，三个年轻人嬉笑之下，没有注意到在冰蝶浓密眼睫的遮掩下，那双幽黑眼眸中所闪动的混杂着同情、慨叹与冷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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