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身世之迷
不知过了多久，当梅英迷迷糊糊快睡着之时，窗户忽然被一阵狂风吹开，咯吱地拍打着墙壁，梅英半睁着睡眼起来去关窗户。
忽一股奇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似花香般，梅英深吸了口，便觉透体舒爽，困意全消。
她好奇的往窗外探去，月色朦胧，轻烟淡袅，视不清物，正要掩上窗户，准备继续睡觉，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落肩头，梅英伸手捻起，借着房内昏黄的灯光一看……
竟是一片桃花瓣！
室内突然亮堂如白昼，梅英诧异的转身，唯见花瓣如雨，纷纷飘落，迷乱人眼。
梅英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室内俨然成了一片通往仙乡的花海，而在这片花海中间的紫檀木桌子上，不知何时坐了位身着粉色簇花纱衣的女子。
但见高髻云鬟，眉眼流媚，香腮淡扫胭脂，额前一点梅花妆，高雅脱俗，美得犹如天降仙子。她两腿交叉端坐，姿态优雅，脚下竟然未着鞋袜，一双雪白玉洁的脚丫子从飘逸的裙摆微露出来。
一群粉蝶围着她轻盈起舞，羽翼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就连上面的纹理脉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正是它们将室内照的如同白昼般明亮。
这着实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象让梅英以为自己跌入了一个奇异境地，分不清是梦是幻，梅英伸手掐了脸蛋一把，疼……不是在做梦！
可是谁来给她解释一下眼前是怎么回事？
“小梅英，别掐了，这并非梦境。”女子轻启朱唇，露出两行碎玉般的皓齿，声音仿佛像那山涧里的清泉清婉而悠然。
小梅英？梅英唇角一抽，却猛地反应过来，这从天而降的女子竟然认识她！还有这……这声音分明就是梦中那女子的声音！
梅英前面的震惊尚未平复再次陷进另一波震惊中，导致她一时竟忘记了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强烈波动，半晌愣愣无言。
那女子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与梦中那笑声，以及梅英街道晕倒那一刻听到的笑容，融合为一，终于唤回了她飘往云端的神思。
“小梅英，你可是等奴家很久了？”
“唉？什么？”梅英疑惑，突然省起这是何地，急忙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紧闭的门，静静无人，梅英松了口气，才理了理纷乱无章的心绪。
那女子早在梅英做那一系列动作之时，跳下了地面，袅娜地踏着地上花瓣来到梅英身旁，她的脚步轻盈，似蜻蜓点水般，几乎没有任何动静，乃至梅英回过身子时险些被面前的人吓昏过去。
“呵！”梅英秀眸含惊，倒吸一口气，往后连退了几步。
那女子再次掩唇而笑，向前几步，梅英看着她脚下随她动作越来越多的桃花瓣，暗暗惊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莲步生花？
那女子向梅英施了个礼，嫣然一笑：“奴家桃金娘，这厢有礼了。”
香风拂拂，扑面而来，梅英愣怔地望着她，忍不住问：“你是人是鬼啊？”
问完梅英就后悔了，她怎么能那么白痴，是人怎么会飞？是鬼又怎么可能如此温和有礼，仙气飘飘，梅英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不，还有另外一人，那个男人......
虽同为美，神态却不一，如果说桃金娘是瑶岛仙子的话，那么那个男人便是山妖。
将梅英纠结的神情尽收眼底，桃金娘巧笑倩兮，只见翠袖翩跹，她身旁的花瓣聚拢上升，眨眼间，竟结成了张桃花椅，她优雅从容坐了上去，美玉般手指伸向半空，一只粉蝶悠悠的飞来，停在她指尖之上，她眉眼温柔地注视着它，而后抬眸盈盈一笑：
“不是人，也不是鬼，奴家乃花界第一美。”
梅英下巴险些掉落砸地，不是惊于她过分的自信，事实上梅英相信她的容貌可以令她达到自负的地步，她吃惊的是那悬浮着的桃花椅。
还有甚么事情是她办不到的么？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桃金娘，她总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好似很久之前，她曾见过她一般。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语言与心中的疑问同步，梅英脱口而出。
桃金娘手中突然变出一朵桃花，放在梅英眼前，梅英莫名其妙的看着那朵桃花，一时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
“你觉得这花好看吗？”
梅英愣了愣，“好...好看。”只是这花和她认不认识她有关系吗？
桃金娘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可还记得你院中的那棵桃花树？”
“……”
***
夜风吹动雕花窗子，送来一阵阵的凉意，单衣下的肌肤竖起一层鸡皮疙瘩，梅英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寒意侵肤，将她的神思拽回，这时，梅英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对着半开的窗户外凝睇了许久。
回身，卧室还是原来卧室，没有一丝被人造访过的痕迹，一切空幻得如同一场镜花水月，灯火摇曳，四壁虫鸣翻唧唧叫着，似乎都在告诉梅英这场奇异经历的真实性。
梅英脑中不断浮起桃金娘所说的话，她说她是桃花聚集灵气幻化而成的花灵仙子，她还说她的花灵就寄居在她家院子里的那棵桃花上。
真是荒谬！只怕任何一个现实中的人听到这些话正常的反映大概都会觉得这事荒诞不经吧？可事实上，梅英相信了，并且还坚定不疑！
在经过前面的一番奇景，她还能有理由不相信么？
只是她家院子不会还有什么树精，草精，瓜精一类的吧？
光想想某个深夜，一群精灵在院子里，嬉笑玩耍，争相媲美，这个撒满天的花，那个飞满天的树叶，那个落满天的瓜，那场景......
梅英只觉汗毛隐隐竖起，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的生活被无数的眼睛盯着，光想想那感觉着实令人......毛骨悚然啊！
“你若是相信奴家，便想办法留在这王府中。”
“别问为什么，总有一天你会了解所有事情的真相……”
“放心，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奴家会出现……”
梅英半醒半睡的，脑海中反复地浮现桃金娘所说过的话，好不容易捱至五更，雄鸡喔喔叫晓，梅英睡得难受，看外边天灰蒙蒙的，料天也快亮了，索性披衣起床，出门至廊外坐着。
凭栏望向天际，朝阳未升，天此时呈青灰色，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愁绪，一如梅英此刻的心情。
桃金娘若是她真的知道一些有关她家不为人知的事，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真相，反而这般故弄玄虚，让人摸不清头绪呢？
她临走时说的那些话，她该不该信任并且按照她说的来做……
梅英相信桃金娘不会故意耍弄她，她们既无仇亦无怨，她犯不着这么做，而且心头的声音告诉梅英，桃金娘值得相信。
只是她心中乱得很，纠结得很，就好像被无数乱麻缠住了争脱不开。
她知道若是她听了桃金娘的话，接下来等待着她的会是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可能再也回不去原有的平静了，改变，未知，世态的炎凉这些都是梅英内心深处所排斥且不敢面对的。
她不敢轻易地做出决定，她害怕自己会了解一些事实真相乃至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深渊中。
或许她隐约地知道些什么，只是源于内心的恐惧，所以她刻意，强迫性地逼着自己选择遗忘了，这是懦弱，也是自我保护的体现。
原来，她一直活得很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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