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四章 塘宁三奇之涂鸦人

　　徐灵犀被夏花一直押着到了操场，此时弯月已在天亮浮现，还是有些微光，操场上偶而见一两个夜跑的学生，徐灵犀没好气道：“说吧，什么事？”夏花看着徐灵犀，半晌，开口道：“那个小师妹，是怎么回事？”徐灵犀脸偏向一边：“什么怎么回事，开学时帮了下她，为表感谢所以请我吃个饭呗。”夏花追问：“你帮她？帮她什么？”徐灵犀迟疑了一下，答道：“帮她报名。”夏花笑道：“你一个外系的怎么跑去接中文系的师妹了？”徐灵犀道：“不是，偶尔碰到而矣，顺便。“夏花又问：“请吃个饭，这么简单的事，为何要叫上我？这我俩认识也挺久了，一起吃饭还屈指可数哦。”徐灵犀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不习惯与别人一起吃饭，为了免得尴尬，所以叫你一起呗。”夏花轻哼了一声：“徐灵犀，你的回答滴水不漏，但却有个极大的问题，你知道么？”徐灵犀眼神移回来看着夏花道：“什么问题？”夏花盯着她：“问题就是太滴水不漏，你这番说辞分明已打好腹稿。”徐灵犀别过脸，说：“好了，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真是疑心生暗鬼，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着转身便要走，夏花冲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高声叫：“徐灵犀！”见她定在那里但却没有回头，又说：“你不要让初中的事重演，你知道，她跟我们不属于同一世界。”徐灵犀肩膀抖动了一下，没有回头，疾步离去。夏花摇了摇头，便往自己寝室走去。

　　徐灵犀回到家中，心绪依然纷乱，她后悔叫夏花一起晚饭，不知为何，独自面对夏婵令她觉得害怕，而夏花的一番话更加令她害怕。她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取下护腕，看着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心里想着：“徐灵犀啊徐灵犀，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于是便去冲凉，拿来《红楼梦》翻看，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又想起那天与夏婵对对联：“因（荷）何而得偶（藕），有幸（杏）不需媒（梅）”，徐灵犀索性扔下书，拿来耳机，选个磁带塞进随身听，将声音放到最大，听起歌来。

　　夏婵这边回到寝室，晚上又是翻来覆去，徐灵犀令她觉得总有哪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那躲闪回避的眼神，那冷冷的话语，莫非还为自己昨天的失言生气？不应该啊，还有夏花，她真的漂亮又大气，不知怎么的，就令夏婵觉得自惭形秽。“还没睡么？”上铺的丁海萍小声问道。夏婵忙说：“对不起，动来动去影响到你了吧。”“没有呢？我也没睡着。”丁海萍继续小声道，“这周我要去买衣服，你去不去？”夏婵想到天气凉了，自己除了发的那套校服，也确实应该添衣服了，便说：“好的，一起去。”夏婵吃吃笑道：“我会找个替我们拎包的啊。”

　　周天，夏婵与丁海萍一起，由余涛带着来到了稻香村，稻香村其实是一个街道名，里面全是卖服装的，看得夏婵与丁海萍眼花缭乱，丁海萍试每一件，余涛都会点头说，好看，漂亮，所以一下子买了三，四套了。夏婵却还仍旧一件都没有挑，丁海萍催她，“你倒是选衣服啊？”夏婵自小就不会挑选衣服，也没几件新衣了，大多衣服还是小琴给她的，这回更是眼都看花了，根本是无从下手，丁海萍于是替给她选了一套，淡粉色偏运动系的套装，命她穿上。夏婵从更衣室出来，大家都是眼前一亮，淡粉色映得她更加明眸皓齿，配上长长的马尾辫，更显青春活力，把个余涛都看呆了，丁海萍用手在他眼前划了几划揶揄道：“怎么了，余涛师哥，发什么呆呢？”余涛尴尬的笑了笑，商量好价格，夏婵便买了下来。

　　眼看到了午饭点，三个人便准备去街对面的食街吃点东西，忽然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嚣闹声一片，丁海萍非要过去看看，夏婵和余涛都让她不要去凑热闹，但她还是一闪，人便已跑过去了，夏婵只得快步跟上，余涛提着大包小包跟后面追着。夏婵紧随着于海萍不由自主的被挤到人群中，只见两个制服模样的人，正拉着一个披头散发，一身破衣的乞丐，那乞丐仿佛是个哑巴，长长的头发，非常脏乱，一络一络的披在头上，遮住了整个脸，他一边拼命想挣脱那两个街管，一边嘴里发出呜呜的嚎叫声，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天虽已凉了，但他仍赤着个脚，脚边有一个倒了的破桶，泼了一地的黑色的水，此时，夏婵注意到，他面前的墙上被涂了几个黑色的字：“公安局陆鸣，盗”，这是句未写完的话，应当是用树枝沾墨写上去的，棱角分明，仿佛一把把尖刀，那乞丐模样的人，被他们扭到了车上，仍然是呜呜的叫着，看不清面目，这时有一个穿制服的对着人群说：“大家都让一下，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又回头对另一个制服人说：“一会儿快点拿白漆来刷了。”

　　人群渐渐散去，三个人便也走开了，余涛找了一家粉丝煲店，说：“我请客啊，这家最好吃了。”点了三碗粉丝煲，夏婵不喜欢吃辣，便叫了个三鲜的，余涛和张海萍都要了牛肉的，这家上菜速度也是快，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粉丝煲便上了桌，香味袭来，三人都感觉饿了，便吃了起来，果然是味道鲜美非凡，丁海萍道：“刚才那疯子，不是有什么冤屈吧，看他那样子，真是吓人。”余涛笑道：“不知道吧，这个疯子可是塘宁三奇之一。”夏婵疑惑的问：“塘宁三奇？”丁海萍催道：“行了行了，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来由。”余涛说：“塘宁三奇啊，一奇，小城水。二奇，祥云斋，三奇，涂鸦人。”丁海萍与夏婵都极感兴趣，促余涛快说，余涛看着两位师妹热切的目光，心中得意，不禁口若悬河起来：“这小城水呢，说的是这小小一个城市，竟然有好多对双胞胎，所以大家只道小城水有神奇功能。”丁海萍接道：“对对对，我上周与吴晓玲上白泉公园玩，还奇怪，一小会，看到三对双胞胎。那这二奇是什么？快说说。”余涛接到：“二奇啊，便是祥云，这个祥云斋其实是一个博物馆，座落在祥云山上，离这也不远，这山呢，据说呢，古往今来很多名人到访过，什么：杜牧，岳飞，乾隆帝，都来过，祥云斋里很多字画物品都是国宝级的，极其珍贵。”丁海萍对夏婵说：“约个时间，我们一定要去看看。余涛快说说三奇是什么？”余涛道：“三奇就是这个怪人，也不知何年何月来的，先前据说这座小城市所有建筑，包括咱们学校外围墙，都曾留过他的墨宝，写得都是什么，公安局陆鸣，盗取国宝，丧尽天良这类字。”丁海萍道：“那公安局的陆鸣是不是真做了什么亏心事哦？”余涛摇头笑道：“关健是据说这边公安局从来没有一个叫陆鸣的，所以有传言，这个疯子来自外省，不知什么原因，跟政府闹了矛盾，一直怀恨在心，便疯颠起来，后来那边不堪其扰，就遣送到这个市。发起疯来时就在市里乱涂乱画，写些攻击的话。听说也被抓过关过多次，放出来后便会安静一段时间，隔不久又会故技重演。最近两年据说盯得紧了，很少出来。我大一时看街上外墙上还有好多遗漏的没有刷上的标语，问上一届的同学，才知道这么回事，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真人。”丁海萍道：“哦，原来是这么个回事。这最后一奇不要也罢。”夏婵也点了点头。

　　三人吃毕，余涛结了账后便一同回校，夏婵看余涛大包小包拎满手，便硬是抢了一部分自己拧着，丁海萍责备夏婵道：“你还真是有福不会享，他就是来给我们当苦力的啊。”夏婵走在前面，准备打两个摩的去学校，招停了两辆，便回头想要叫丁海萍同她共坐一辆，一眼看到余涛正拉着丁海萍的手，两人看到夏婵回头看，又甩开了手，当下弄得夏婵心里极不好意思。

　　夏婵坐在摩的上，细看了下街道两边的建筑，果然有好多墙上都是有重刷过的印迹，心想，这真是一个怪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要到元旦了，夏婵这段日子，在校园中遇到徐灵犀几次，每次打了个招呼，徐灵犀便急匆匆的走了，仿佛她们只是点头之交，而之前的相遇，相识，一起吃饭，一起聊天都像没有发生过似的，夏婵心里不禁存了个疙瘩。

　　这天，夏婵正在阳台摆放开水瓶，寝室电话又响起来，坐在旁边看书的夏晓玲冲着躺床上的丁海萍道：“快下来接，估计又是我那大二老乡打来的。”晓玲说的大二老乡，正是余涛，余涛和晓玲来自同一个地方，偏南边方向的外省人，他们家乡话极为难懂，听起来和日语一般无异，余涛与丁海萍恋情发展迅速，为获寝室全员支持，有次余涛请全寝室吃饭，两人得知是同乡，便用家乡话聊起天，丁海萍当时急忙制止他们：“不要再说鸟语了！”，这余涛与丁海萍两人是天天相见，晚上却还是要全程霸着电话聊，大家都搞不懂他们怎么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此时丁海萍无奈的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抱怨吴晓玲道：“还和他是老乡呢，连个电话都不帮接。”一边提起电话，慵懒的喂了一声，接着楞了一下，说了声：“哦，好的，她在寝室呢。”说完冲吴晓玲犯了个白眼，又朝着夏婵说，“夏婵，你电话！”夏婵心下一动，除了灵犀，不会再有人给她电话，于是她便疾步走过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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