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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出了临街茶坊,桃红仍然回味着刚刚的听书,而安义也是一脸的严肃,安谙却看出了那心神不在的状态,不由有些好笑,不管哪个时代都有偶像的存在,但对于自己来说,那种类似追星的感觉已经一去不返了,自己似乎对身边的人和事情才能凝聚出更大的关注度,而虚无缥缈的梦早已经不作了。

  安谙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那人流涌动,繁华开放的街市,那衣襟翩飞,满街留香的女儿态,虽然看不清来往贵女的容颜,可那十足的行事派头还是令人注目。

  而自己娘亲留下来的两间铺面,虽然只看见了一个,但那没有人气的小地方,每月不尴不尬几两白银进账的局面真让人乐观不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安谙联想了很多,比如试试缝制布偶玩具,但是发现没有丝绵的填充光用棉花的效果并不理想;比如现代畅销一时的填色书籍,又没有合适的彩色水笔可用,用毛笔吧,颜色也不方便兑制;再比如说现代司空见惯的各种饰品或零食,却都不是自己所擅长的领域,而且实际操作起来的难度很大,原材料尤其难寻,安谙顿时有些气馁。

  新创意不行,而传统的行业自己也不会,制香、首饰、女红等等这些更是自己这两段人生都没有碰过的东西,安谙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淡淡的忧郁之中,除了没有找到能贴补家用的点子外,竟然感觉出原来自己的一无是处,这种情绪非常的让人沮丧。

  爹爹下值回来,进屋看了看安谙,安谙此时正在无精打采的练字,因心神不在状态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爹爹站了半响,忍不住说道:“安谙,字如其人,讲究形神合一,如果身体不适的话就休息休息,不要过于疲惫了。”

  安谙身形一顿,有些不好意思,看着爹爹也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好,自己整天在家里无所事事,难为爹爹还有替自己寻找借口说是什么疲惫的,脸上都有些微微发热了。

  爹爹转身出去前,似乎又想起一事,转过身来又讲道:“明日不如随我去宝文阁看看,最近新印制了一批书籍,帮我摘录一下,如何?”

  安谙应了一声好,便打发桃红去叫安婶上菜了。

  第二日一早,安谙便和爹爹去当值了。

  宝文阁的楼宇从远处看一片恢弘大气,五层的建筑雕梁画栋,走近一看却感觉到有些沉重沧桑了,门窗上随处可见旧漆已剥落下来,而新漆又尚未填补上,连进出的大门木头都已磨损缺失了很多,抬头一看,屋梁上还有燕子落的窝,安谙心底默默想了想,莫非此时的读书人不是那么的令人尊重的?不知当今圣上更看重哪个方面?

  想归想,安谙可不敢随意的问出声来,爹爹也是文人一个,最在意这种尊严的了,文人的气节不可折辱,无论在哪个时代。

  与爹爹的同僚招呼了一声,安谙便随爹爹来到最内侧的阁楼,爹爹指着几栏书柜讲道:“这间屋内的书籍你可随意翻阅,但切记不要弄乱了,我让人把茶水端过来,这里也不会有外人进来,你在这里便权作休息吧!”

  安谙刹那间明白了爹爹的心意,笑着回道:“谢谢爹爹!”

  爹爹摆了摆手,便步出了房间。

  安谙原本便想着是否能在摘录的空档时间里翻阅一下书籍,没想到爹爹的本意便是如此,不禁喜不自胜,内心小小的雀跃了一下。

  放眼望去,几格书架上全部是满满当当的书籍,空气里似乎都漂浮着一股笔墨的香气。安谙一栏栏的看去:□□趣录、渊朝地理、描红集锦等等,瞬间诧异了,原来全是杂学一类,甚至还看到了许多的话本子,内心不激动是不行的,安谙对爹爹此刻的贴心安排真是感动的不行。

  随手挑了一本地理志翻了翻,安谙了解到此时所处的时代便叫渊朝,面积也大概像自己祖国一半的国土,地形气候复杂多变,此刻的都城便是燕京,也是自己所在的地方。

  撂下地理志又寻了一本《红人集录》来看,安谙正想着何为“红人”也,书籍第一页便记着:何为红人?当朝众所周知人也,才高八斗,容貌无双是也,出口成章,笔下有神是也,胸怀虚谷,海纳百川是也。集红人所述为一册,供人翻阅细览,悠悠酌思,乃一乐事幸事,以为也。

  安谙看着介绍便笑了出来,原来哪里都有颜值这么一说,长的好看的能给自身加分不是缪谈,更是好奇此刻的红人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翻开第二页,赫然书目列席了八卷:醒、情、灵、景、韵、奇、豪、法。

  安谙暗暗咗舌,继续往下翻去:

  情最难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性自有常,故任性人终不失性。

  山河绵藐,粉黛若新。椒华承彩,竟虚待月之帘;癸骨埋香,谁作双鸳之雾。

  安谙跳过几页翻去,仍然是诗词古句,看得头昏沉起来,索性跳到最后一页,此处却只有一句完结,情之所困,一梦千秋。安谙瞬间瞪大了眼睛,注意到落笔处——享闲,刚才的昏昏然的感觉瞬间便被二字击散了,又刻意往前翻去,才忽然意识到,原来整本书的“红人”竟然就是一个人啊,享闲公子。

  安谙神色微滞,琢磨了片刻,原来这个享闲公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不知道是否婚配,看样子这么多的情感感悟可不像是感情空白的人,安谙又想了想,情感丰富的男人在现代来讲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儿,暗暗的好笑,自己也有八卦的天赋了。

  书放回了原地,安谙不敢在浪费时间东想西想,急忙寻找有没有可“发家致富”的书籍可看。

  半个时辰以后,安谙死了心,商经果真在古代是上不得台面谈论的事情,连个接近的隐晦的书也寻不着。

  安谙此行的目的泡汤了,又有些烦闷起来,连爹爹派人来叫自己吃饭的也打发了回去,实在是没有胃口,爹爹亲自过来看了看,见无什么妨碍,便还是差人买了些糕点送了过来。

  安谙边吃着糕点,边随手又抽出了一本《宫廷旧闻录》来翻阅,一眼看到里面的公主也姓安,便提起了些兴致,浏览了起来。

  里面讲的是前西域王朝的小公主也是唯一的公主安濯幂的故事,公主自幼聪敏好学,加上幼时丧母,父爱隆厚无双,顺风顺雨的长大了,十六岁时出国游历,碰上了前幽朝的太子,两人一见倾心,太子也因事由隐瞒了自己真实的身份,两人祭拜天地便私自结成了夫妻,而后,太子不仅身份暴露出来,而且遭遇了灭朝的命运,人也被现渊朝天子囚困于天牢之中,后因积郁成疾最终过世了,公主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产下一女后便也消香玉损随之而去了。

  故事叙笔不多,几乎完全的记录陈述,没有过多渲染情节的内容,但安谙还是由此看出了命运的多舛,心底分析了一些道理,古代女子的命运几乎全部挂在了家族和丈夫的身上,而门当户对更是一个真理,更多的情爱也就是过眼云烟,安谙也在此刻给自己定下了规矩,找个门当户对一心一意的,宁缺毋滥,如果此路不通便巡游远方,绝对不接受三妻四妾一事。在心底又琢磨了片刻,自己家的门槛不高,找个老实本分的也应该不难,实在不行,拉个入赘的,不过要先探探爹爹的口风才行,安谙瞬间思绪又拉的老远。

  下值的时刻到了,爹爹过来接安谙回府,安谙一天并没什么收获,不过还是很感激爹爹的好意,有意的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以免爹爹担心。

  安婶今日作了鲜鱼来清蒸,安谙很是高兴,随口问了句:“哪里买的活鱼啊这么的新鲜?”

  安婶摆好了碗筷:“庄子上的,今天刚送过来,比往常晚了些,小姐惦记久了吧?”

  安谙:“……”之前的我莫非是个吃货?还有,庄子?我们还有庄子吗?很好奇又不敢问啊。

  爹爹看着安谙,沉吟了片刻,说道:“我还有五日的休沐期,不如过两天我安排一下然后我们去庄子里住几天,那边的梨子也熟了,正是好吃的时候。”

  安谙内心高兴坏了,但不敢于表情上泄露更多,只微微一笑,谢过了爹爹。

  盼着盼着,总算又过了两天,安谙带着桃红安义又去街上采购了些零七八碎的东西,桃红看着有些不妥,犹豫中劝慰:“小姐,那边其实都有的,我们就先不必买了吧。”

  安谙知道桃红舍不得花钱,也难怪,自己总共的私房钱不过五十多两白银,少的可怜啊。

  到了出发的一天,安谙一早起来洗漱,收拾好行装好去门口等爹爹,谁知爹爹已坐在了马车上。

  安谙看着三架马车,心底微微颤动,爹爹虽然面冷话少,但对女儿的疼爱半丝不减,不管之前的自己如何,以后总要好好的奉养爹爹。

  安谙和桃红上了后一辆马车,有意的套问桃红一些事情,桃红倒是一问即答,比如这三辆马车往返要花销五两白银呢,比如庄子占地不小,不过房屋并不多,只是刚好够住而已。

  安谙从桃红处得知,庄子一直就有,属于母亲的嫁妆财产,只不过后来经过几次天灾,土地被破坏了不少,也没有多余的银钱来重新打理,现在里面种养的一些瓜果蔬菜、鸡鸭鱼猪之类的都是自己够吃,没有多余的可供销路,可以说是完全的自给自足的状态。自己尚未踏足过庄子,所以此次出行也是第一次。

  不过,安谙还是很满意这个局面,有总比没有强啊,一步步来吧。

  车马行的不快,缓缓的往前走着,安谙估摸着速度,也就是人快走的样子。

  过了晌午才到,太阳正毒的时刻,安谙下了马车感觉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活动了好一会手脚才恢复了活力。

  瞭望了一阵,倒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就是山不算高,水也不够深,浅浅的一弯碧波,在阳光的折射下银光四射,又浅浅的印出了天上的蓝,掺着几片绵绵的白云,很清新明净的样子,安谙喜欢上了这里。

  庄园的墙很简易,砖墙只砌起来到腰部的高度,上面就是削砍过的木枝围作一圈,庄园的看护安东也已等候多时,牵着牛车缓缓的在前面带路,领进了庄园。

  进了自己的庄子,安谙索性把马车的幕帘全部掀了起来,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色,大片的空地闯进了眼帘,成片的青草和野花,漂亮倒是漂亮就是浪费了资源,安谙随意问着桃红,怎么不种些东西?

  桃红想了想,回道:“好像是庄子里的人手也不够了,年前还十多个人呢,过完年收成不好,有些雇来的短工就走了。”

  安谙心底叹了一声,也不再追问。

  庄内的房屋倒是别致,可见十多年前的繁盛,安谙的屋子里收拾的也很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全部都是实用的家具,倒很符合自己的习惯。

  一路风尘,重新梳洗打扮了以后,安谙准备围着庄子四处看看。

  安东叫来了儿子阿城引路,安谙带着桃红便在庄子里闲逛。

  庄子确实很大,除了有限的十几亩地种上了小麦等农作物,其他的都是空置下来的。安谙想了想,心里有些奇怪,问阿城:“为何不租给附近的农户,帮忙种植?”

  阿城被问的有些愣神,别扭的回答:“小姐,这庄子可是您的,我们只管着看守,您要说租出去我们就租出去。”

  安谙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自己是主人,却还没有建立起来足够的意识。

  晚饭前,安谙寻到了爹爹,讲起了这个问题,爹爹一笑:“安谙也长大了,不如这样,这个庄子本来就是你母亲的嫁妆,如今便转给你了,你来收拾这里,怎么安排都你说了算,怎么样?”

  安谙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心里也瞬间激动了起来,如果放在现代,自己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去养一个庄子呢,那不仅得有钱而且还得有能力才行。

  心思瞬间动了九转十八个弯,连以后的收入怎么分配都过了一下脑子,爹爹看安谙的神情便定下了心思,也当即叫来了庄子上的人,吩咐了安东,从现在起,安谙便是庄子的东家了。

  安谙很感激爹爹的这种信任,也为了自己随之而来的这么一大笔财产而欢欣雀跃,暗暗的定下决心,无论如何,不能让跟随自己的人吃不饱饭,不仅要能吃饱穿暖,而且还要奔小康,简单的标准就是有马车有钱盖新房!想着想着,安谙在心底乐了个透。

  安谙在晚饭后又围着庄子走了一圈才休息,躺在床上的时刻已经月上中梢了。又默默的想了很久,哪里种果树,哪里最好挖渠养鱼等等,真正睡着的时候已不知是何时了。

  第二日辰时,安谙便自主醒了过来,虽然没睡多久,但感觉浑身上下还是充满了活力。

  与爹爹一起吃了早饭,便匆匆忙忙的回屋,让桃红拿来笔墨,写写画画起来。

  一直忙到了晚上,爹爹让桃红催促了三遍,安谙才不舍的离开屋子去吃晚饭。

  爹爹叮嘱安谙:“身体最紧要,不可废寝忘食,身体康健才是人生中的根本!”

  安谙听了在心底给爹爹点了一个大大的赞,虽说是古代,但爹爹的见识远远不凡,待在宝文阁整理书籍确实大材小用了,安谙瞧了瞧爹爹,发丝已灰白,脸上的纹路也比同龄的人稍显深刻一些,也许,在爹爹的心底也是有些不得志的烦郁吧。

  这一天没有出门但过的很充实,第三日安谙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思路和手稿,晚饭前叫来了安东等人,把自己的想法描述了出来。

  安东听后也隐隐的高兴,安谙也欣慰的感受到了这一点,安东确实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安谙是女子的身份始终不便露面,便委托安东在庄子门口附近搭了凉棚,摆上了椅櫈,通知了附近的农户,后日过来饮茶,安谙也连夜准备了绘图和方案,以耕代租,以人力买租果物土地的问题都详详细细的整理了出来。

  很快,五日的期限便到来了,安谙的事情还没有结果,爹爹略作嘱咐,便先行回城了。

  来庄子的第七日,天空晴美。安谙坐在屋里等候回音。

  事情似乎朝着想象中的方向发展,到傍晚的时刻,已有六户农户愿意来庄子帮工,以劳力代租金,收成按比例分配,安谙对此非常满意。

  陆续的又过了七八天,同意跟安谙签订文书的已有三十二户农户了,安谙测算了下土地,除了预留了一片空地以供今后的新房和围建花园用处外,其它的全部分割好了分给农户种植,而且未花一分钱,连果种和苗木都是农户自带并经过筛选上来的,简直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安谙来到庄子已有半月之久,此时才真正的歇了口气,准备散心放松一下。

  桃红陪着安谙鞍前马后的也忙碌了很久,安谙多少也有些歉意,没有多余的闲钱打赏,也没有假期提供,作为老板来讲真是不称职啊。

  安谙让桃红挑个附近的地方,准备好野餐的工具,计划郊游一日行犒劳大家。

  随行的牛车准备完毕,安谙带着桃红、安义、阿城等六个人来到庄子附近的山涧中,一股清泉从山上倾注而下,形成了一汪清澈见底的碧潭,潭中清晰可见一掌来长的银鱼摇曳□□。

  安谙让阿城刨出了一个土坑,上面再支起铁架,生起火来随时准备着烤鱼,自己和桃红还有安义等人岸边捞鱼,安谙和桃红明显没有实战经验,捞了几十下竟没有网到一尾鱼,不禁有些气恼,而桃红兴致勃勃,拿起小姐扔在一边的网兜,两手通力合作,竟一下子网到了三条,高兴的哇哇大叫,仿佛孩童一般,安谙看着也沾染了欢乐的感觉。

  几个人总结了经验,再接再厉,最后清点了一下,竟然网到了四五十条之多,安谙赶紧叫停,总要给小鱼留后啊,一次网完了,以后就没有口福了。

  烹制烤鱼明显安谙的经验更要厉害一些,指挥着阿城几人清洗、浸酒、抹盐,刷酱,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股股浓烈的香气很快就漂染在空气中,更是激发了众人劳作之后的快意。

  安谙也不过多的讲究,只与众人围坐一圈,吃着喷香的烤鱼简直是惬意极了,阿城经过几天的接触对于安谙多少有了了解,东家看着温顺柔美其实内在还是很爽快干脆的一个人,没有贵女身上的娇气,更没有端着什么架子,很平易近人的,阿城默默的给安谙安上了“好人”的定义。

  安谙与众人边吃着烤鱼边联想着庄子今后的发展,阿城阿亮等四个人从小在庄子里长大,对庄子有着说不出的情分,这里便是他们唯一的家。

  安谙看的出他们是真正的热爱这里的一切,也愿意给他们一个更加明朗的未来,计划了一下,等庄子里的收成下来可以折合成银两的时候,便请两个师傅来庄子里给他们讲一讲种植的学问,还要学习认字、读书、知晓事理等。

  在这个时代,穷苦人一生也许都不会有机会认得自己的名字的,那是衣食无忧贵人们的特权,所以当阿城几人听说可以有机会读书认字时,俱皆激动的无以复加,放下手中的烤鱼,一起跪地,给安谙磕了三个响头,安谙反而被吓了一跳,心中瞬时感慨万分。

  几个人吃饱后又逗留了许久,享受着这春日温暖的和煦,躺在地上东一句西一句的展望着未来,气氛说不出的融洽和谐。

  直到申时末了,桃红才猛然意识到天色已凉,急忙取出深衣给小姐披上,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可别凉着了!”

  安谙一笑:“我哪里就这么的娇弱了,既然天色暗了,我们也回吧!”

  众人便收拾好东西,打道回府。

  临近了庄子,众人远远的看见一队车马庞大的队伍聚集在了庄子的门口。

  阿城有些警惕,示意安谙是否让自己先去看看情形,安谙远远观望了一下,说道:“应该无碍,否则对方人多,想要闹事的话我们也不是对手,走吧,看看怎么回事。”

  安谙经过车队的时候暗暗数了数人数,足有上百人之多,其中过半的人明显是车队的护卫,而一车车的货物包裹的尤其明显,心中已明白这碰到的应该是商队了。

  果然,商队的随扈看到了庄子的主人回来便急忙通知了自己的东家,安谙干脆便停在了门口等着。

  一位三十上下年纪的清瘦男人在几个随扈的簇拥下从容走近,看见安谙,略一作揖,开口问询:“小姐可是此庄院的主人?”

  安谙听的出那男人虽然是问询的语气,但那毫无迟疑的眼神已经肯定了自己的身份,心中也暗想果然是走南闯北的行商,眼色倒是一等一的厉害。

  安谙没有客套,回道:“我便是此庄的东家,请问何事聚集于此?”

  清瘦的男人又作了个揖,明显要比刚才更加谦逊了一些:“打扰小姐了,我们是甘南的卫家,排行第三,作的是往来东北西南方面的交易,如今错过了城镇,距离燕京又有些距离,恐城内闭门前无法到达,我等男客好说,但此行尚有一八十岁的祖母跟随,腰腿已不便,留宿在外实有不妥,是否能借客房一间留宿一晚即可,其余不敢再多作打扰。”

  安谙迟疑了片刻,知道对方已看出此间庄子维修不善,恐房屋不多,所以也不敢多借,只借一间确实急需,也不再推辞:“卫三爷客气了,此庄子房屋有限,但匀一间休整却是足够,只是怕屋内简陋怠慢了老人家。”

  卫三一喜,回复:“我等已是歉疚于心,怎好再行挑剔,小姐莫要客套了,却不知我们要怎么感谢?”

  安谙心知对方想付账了事,也不说明,先说了句:“既然天色已晚,扶着老夫人先回房休息吧,因庄内简陋,也无法留宿各位,我就不再款待众位了,不过庄内热水确是便利的,不如你们多派些人手跟随安义去挑些热水来用,足够管用。”

  卫三又再次的感谢了安谙,作了个揖,试探性的问道:“小姐不知有何可吩咐的,来往是福分,直说便是。”

  安谙确实有了些想法,不再犹豫:“卫三爷可否进院一叙,备有粗茶一杯,不嫌弃就好。”

  卫三本有些避嫌,但看安谙真挚的邀请也不再避讳,伸手示意:“小姐先行!”

  安谙随即安排了老夫人的事情,便领着卫三及随扈二人来到了正厅,叫来了卫东等人作陪,毕竟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

  安谙先简要说明了自己的意图,自己名下的两间杂货铺面需要调整物资,想看看卫三爷的货物是否有自己所需的物品。

  卫三听后一笑:“此个简单,本就是走南闯北钱物的交易,于哪里有何分别。”说罢,便叫随扈分别取了一些物品给安谙过目。

  安谙仔细的浏览了物品,一看其中还真不乏各种珍宝,心知对方没把自己这几号人当成负担,也没有过多的掩饰财物。

  安谙不再看那些值钱的珠宝一类,反而注意到了褐色的驼绒,还有那一包包的彩色蜡笔,这两样东西放在此时代可真的是稀罕玩意儿了。

  安谙决定就买这两样了,说明了心意。

  卫三对安谙的眼光很是好奇,虽然心知自己这物品的特殊,但凭一眼就认定购买这两样货物的买家还真的是凤毛麟角,绝大多数买家并不识货,而安谙的年纪尚轻,似乎也不像有着游历四方的经验,而一眼便断定了需要购买货物的意图还真的是少见,以往每次都要自己游说和实物使用以后才能达成的交易,如今自己一字未提,便有了买卖,真的是奇怪极了。

  卫三试探性的问道:“小姐可知这两样东西有何用途?”

  安谙一笑,心底知道这是对方怀疑自己的眼光了,也不扭捏:“我虽然知道此物的用处,但并不直接照搬照用,有的东西经过定义才能更显示出本身的价值,比如珍珠要作成首饰,布料要剪裁成服装才行。”

  卫三听的并不太明白,但也心知对方不肯直接告知了,心底确实好奇,一时之间没了话语。

  安谙一笑:“不如过个十天左右,你来我的铺子来看,也许能有让人开眼的东西也说不定。”

  卫三一听,定了此事,也大方的说道:“小姐需要多少,如不多的话可先行奉上,银两稍后再议。”

  安谙知道对方动心了,果然是见识广泛的商户,也没有因自己的年轻而有轻视,随即确定下了日期,那便依约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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