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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安谙对于此身的娘亲没有任何的感觉,但想到爹爹能用一生去爱护尊重的女子,那必然也是极好的人。

  安谙吩咐了桃红等人准备了十日的换洗衣衫等物,便于后日一早告别了爹爹,依然带着桃红安义,上了马车,奔赴了万象寺。

  寺院位于燕京城的西北方向,院内早早的已做好了准备,后山的一个别院,面积虽然不大,只有前后两进,但好在环境清幽,屋舍精致,里面的生活用品也是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放灶台的棚子,可以露天做饭。

  响午过后,安谙到达了万象寺,简单梳洗和收拾之后又小睡了片刻,傍晚时刻见到了做完功课的主持,缴足了香油钱,便约定好第二日的法事时辰后,才带着桃红食了素斋,安义因男子身份不便留宿,只得宿于山下的民居里,每日往返寺庙。

  食过晚膳,因时辰尚早,安谙便带着桃红在附近溜达消食,自己居住屋舍的附近有一片桂花树林,香飘十里,两人便转悠到了此地。

  “好香!不知现在能否有桂花蜜可食用了?”桃红一脸向往。

  安谙笑而不语的看着桃红。

  桃红不觉,一心只盯着那枝头丰满的地方看去,此时,天色也渐暗,周围景物也逐渐模糊了起来,安谙刚想提议回屋休息时,忽然发现地上显出的树影间多出了一个人影,心下一惊,正要拉住桃红的手往回跑,不料,桃红也已发现了树上突然多出来的人,一身黑衣!惊得正要尖叫,突然一道劲风袭来,桃红刚刚要脱口而出的惊叫此刻全部都憋了回去,换成了一阵的猛咳。

  同时,一张纸筏落在了安谙的脚前,那黑衣人几个纵跃便不见了身影。

  安谙盯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别人后才稍稍安定了下来,拾起纸筏,一股熟悉的味道漫透于鼻段,那是草木清馨的味道。

  安谙手中一停,瞬间的思绪纷涌而出,阖上双眼,深深的呼吸了几道新鲜的空气后,才重新睁开了双眼,此刻的眼睛晶亮明澈。

  桃红反应了过来,轻声呼喊了一声:“小姐!”,安谙一笑:“无妨!”利落的拆开了纸筏,为数不多的只言片语展现出来:近三日所谓繁碌,非吾所愿,切勿心生狭念,亦勿予以愚念身陷其中,乃不智也,谨记!

  大致意思就是说,这三日非常的忙碌,是我所不能控制的了的,希望安谙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作出一些愚蠢的猜测,那样是不明智的行为,记住了吗!

  安谙神色一滞,手抖了抖,这是想表明什么意思啊?

  桃红看着小姐的脸色,心中已有了猜测,微微担心起来。

  安谙看着纸伐上那遒劲有力的笔迹,几乎可以想象出写字之人那指骨匀称、修长有力的手落笔之时的神态……

  使劲挥散了此刻聚集在脑海中的念想,安谙把信筏递给了桃红,说道:“你暂时收拢起来吧!”

  桃红神情呆呆的接到手中,一副茫然无措的神色,安谙一笑,捏了捏她的小脸,说道:“别胡思乱想了,你家小姐没有那么脆弱,又不是天塌下来的样子,即便是真的失恋了,睡个几宿就过去了!两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桃红:“……”小姐说的好粗鲁!不过,道理真实在!

  两个人回到院中,桃红伺候着小姐洗漱完毕时,天已黒透了,安谙站在院中看了看圆圆的月亮,转身回房睡觉去了。

  一夜安稳,无梦。

  寺中第二日,安谙早早起来依旧锻炼了两刻钟,食过送来的早膳,便准备去礼佛了,今日主要是为母亲点上一支长明灯。

  寺中清净,林木环绕,自然中已透出一股子的禅意。安谙不懂佛,自认没有佛缘,来到佛堂里,看到十来位比丘尼已经在做早课了。

  与主持点头确认后,安谙坐在最后的蒲团上听课。

  几位比丘尼分别讲解了一些自己的近日所得,道、法、自然之间的联系,只不过讲的浅显,安谙听得无甚感触,有些昏昏欲睡。

  终于熬到了下课的时辰,安谙轻轻按摩了下脚踝慢慢的站了起来,跟随着主持走到了功德牌位前重新点上了一根长明灯,心中默默念了念,主持一直在身旁等候着,未曾离去,见施主完事后,才掏出一封信件双手递上:“阿弥陀佛,此信乃施主的母亲十五年前所托贫尼代劳,今日终于不负所望,此刻献于施主,望施主能领会一片慈母之心,慢慢领略,贫尼先行告退了!”

  安谙对主持行了一礼,目送而出。

  信件已旧,安谙轻轻拆开了信筏,阅览起来:

  吾儿,见字如唔。

  岁月轻流,吾儿已长大,吾心甚慰。

  吾曾日夜思念吾儿长大,丰仪俏容,如宝如珠,爱之重之,无以为念,而今吾儿此刻已应所愿,天地神佛,无再留念。

  儿已明事,应晓天地之间,非富贵权势为急务,非盲婚哑嫁为首选,人之伦常,昭昭不休,吾所不欲,吾儿慎重。

  徜一方天地,劈一已屋檐,择一人白首,方获自由安康,享百事安稳,乃不枉为人之行,不枉天地之理也。

  忆往事如流,吾喜俗物,凡事随心,曾以脚力丈量江北,远离故土,绝望于家人,而今吾儿承受吾之罪责,无家族庇佑,无祖辈呵护,乃吾儿万事艰难之源,吾深以为此念为止,应渊源流传,滋合传承,享岁月之轻为美。

  吾儿外祖,远住西域,恩承地域辽阔之富,为人豪爽重义,吾儿应携孝心重拜,以全吾念,弥补罪业。吾儿当为吾念为重。人生行事,吾儿外祖许重诺,给予吾儿一生庇佑,毋据也。

  思念路途遥远,吾儿身薄力寡,此情夺吾之心神,不安于刻。吾已酌情,安排于忠一、忠于、忠心三人鼎力辅助,以死明志,生世效忠吾儿,不独生,不苟死,不日将遇。

  吾儿,吾儿,吾想一世喜乐,安排于此,天将不愿,时妒安康,愿以一己遗福汇之吾儿之身,方断念合目!

  吾儿,珍重!

  信已读完,泪如线淌下,安谙不明这终究是自己的感动还是原身的本能反应,哽咽到不能自已。

  好一会儿,安谙终于平复了心绪,把信重新叠好收了起来。站在室外的主持此时遥遥的看了过来,安谙想了想,走了过去双手合十,给主持致谢,主持静静的看着安谙,深深一笑,递上第二封信件,说道:“此信是你的母亲写给外公的,你先带着吧,如果以后能遇到便转交给你的外公!”,安谙应诺了下来。

  安谙回到自己的院落,关上房门,又重新拿起信来读了几遍,冷静下来后,发现了几个问题:一是自己有外祖父,远住西域,娘亲希望自己以后能去看望他,认祖归宗。二是娘亲给自己安排了三个人来照顾,名字叫忠一、忠于和忠心,此三人还未现身,应该很快便会遇见了。三是,娘亲希望自己此生能快乐幸福,不要想着大富大贵,要嫁一个从一而终的好男人。

  安谙想到这里时,笑了笑,略带无奈,不是谁都有娘亲如此的好运气,能找到相知相伴可以共白首的一心人,如果不能,那以一人之身行走四方又如何呢?

  安谙想了很久很久,桃红几次进来看见小姐都在想着事情也不敢打扰便自行退了出去。

  这一晚,不知是否是因为白天思虑过甚,竟迟迟不能入睡,安谙推开了窗子看着屋外重重的树影,心绪纷杂。

  屋外一层层清凉的风掠了过去,带走了一丝丝燥热,安谙放轻了脚步没有叫醒耳房里的桃红,独自一人站到了院外,抬头仰望漫天的繁星,心情倒是平顺了很多。

  有些感慨,林林总总,大千世界,能如所愿如所意的也无非是万万里面出一个吧,而自己的境况相比之下已是好的太多太多了,人不能一味的如执,继而念贪,总之最后苦的还是自己,凡事尽力,顺势而为吧……

  彻底想通了,心意平顺了,这才感觉到了困意,重新返回到了屋内。

  正想躺下休息时,发觉一个人影此刻正坐在桌前,一惊,低声喝问:“是谁?”!

  安谙赶紧起身点燃了蜡烛,晕晃的光芒下,来人正是姬寒!此刻竟是双眼合拢,心神安详的睡态。

  姬寒的面貌此刻略显苍白,在荧荧烛火的照耀下,面目也显得模糊起来,无形中竟柔和了那份淡淡的疏远,似乎不再是那高不可攀的人物。

  桃红恍惚中感觉到了隔壁的动静,迷迷糊糊的问道:“小姐,有事吗?”

  “无事!你睡吧!”安谙轻声回道,过了一会儿,桃红小小的鼾声又响了起来。

  安谙静静的注视着此时的姬寒,也是响彻平原大名鼎鼎的享闲公子,而此刻的他竟宛如一个平常之人,也会竭力,看着身形似乎也单薄了些。

  姬寒猛然间睁开了双眼,正对上安谙此刻那双略带怜意和探究的眼神,瞬间掠过一丝错愕,声线微微沙哑,问道:“安谙,这是心软了吗?”

  安谙眼神错过,低声回道:“享闲公子未及弱冠便名誉远播,怎会作那让人心软之人?我看公子是疲乏困顿,怎么不回自己的宅邸休息,深更半夜跑到寺庙里来做什么?”

  姬寒凝视着安谙的双眸,语气微寒:“姬某心有所思,夜不能寐,安谙不知道吗?”停顿了片刻,缓了下语气,继续讲道:“在下的屋舍,圣上尚在斟酌之中,未及赏下,如今无家可回,不如在寺庙,敢问小姐,我不应在此那应该在哪里?”

  安谙纵然知道姬寒此般说法近乎于无赖,是完完全全的胡扯,可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话语,只得瞪大了双眼,眉峰微蹙的看着对方。

  一人形态松散的坐于椅上,一人身形僵直的站在面前,漆黑明亮的双眸彼此注视着对方,映出了对方的身影。姬寒唇角一勾,伸手一揽,让安谙坐在了怀里。

  正想挣脱,姬寒已把面容凑近了耳边,低低的说道:“不要动!安谙不想惊动到旁人吧?”

  安谙转头狠狠瞪了一眼,真是个坏蛋!姬寒不在意,眼神却柔和了下来,轻声问道:“安谙这几日在忙什么?可有想到我?”

  安谙的脸一红,扭头不理。

  姬寒反而笑了出来,把脸凑近那散落于肩背的秀发上,深深的吸了口气,夸道:“好香!”

  安谙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僵,不自在了起来。

  姬寒用手指轻轻的扳过了安谙的下巴,使之面对着自己,语气正经了许多:“本要忙碌三日,我忘了休息,提前了半日便完成了任务,从现在算起还有十二个时辰,过后,我就要赶往鲁东,中间还要取道冀州,洪水决堤,而国库的灾银没有到位,我此次随太子是微服私访,查明真相!”

  安谙声音微滞,一时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一时又觉的此刻时辰仿佛又不对,嘴巴动了动,最后只得说道:“那享闲公子要保重身体,洪水泛滥,别被冲跑了!”

  姬寒发出低低的一笑,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应了一声,随后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了桌上,说道:“有紧急之事,点燃此物,无论何时何地,我的人会在一炷香的时辰内找到你!”

  安谙看了看,轻轻嗯了一声,姬寒面色柔和中又带着一丝欢喜:“我会尽量快回,安谙切不可胡思乱想!”

  安谙:“……”

  月上中天,窗外发出了“咕咕”的两叫声,姬寒神情微凝,俊秀极致的面容上又恢复了一片清寒之色,凝视了一眼安谙,揽住腰身,于脸颊处落下一吻,说道:“我要走了,记得之前的话,不可生狭念!”

  这次没有等待安谙的回应,衣鬓恍然而过,人已远去。

  什么叫狭念?安谙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有些烦躁,今晚注定是一个失眠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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