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摧城破门
她站在半空中，一头青丝直坠，拂着脚后跟，雷雨绕身而过，近不得她的身。她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轻轻一回头。
这是一个风神如玉的年轻人，面目如刀，眼似深湖。他着一身的青袍，左胸别着一枚青莲，身姿颀长。
就算大雨滂沱，就算他身处于林中泥潭，可是他仍然站得笔直。
只是，只是那眼神！
这人是谁！怎地如此无礼！
“哼！”
她微微一声冷哼，转过身子。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叫：“洛竹！”
即墨惊呼，在她的惊呼声中，洛竹飞了。
他飞到她的三十丈外，稽首而礼：“洛竹，见过落雪小娘子。”
“是你！”
“是我，多年不见，小娘子想必认不出洛竹了。”洛竹想要凑到近前，却觉一股子剑意冰寒刺骨，将他牢牢的锁定。
对面的人，已经愠怒！
“你便是洛竹！”
这时，那一直飘浮着的元婴真君悠然而问，他斜眼看着洛竹，眼光凝在了洛竹背后的五柄剑上。
他的神色由冷转为淡然，由淡然带着些许暖意。
洛竹这才想起，自己正和凌霄剑派的元婴真君当面，他还是云落雪的师尊，而自己却没有行礼，赶紧一个稽首，朗声道：“洛竹，见过真君！”
“你可唤我苏师叔！”
“苏师叔……”
那人淡然说道：“你的师尊，是我的师兄。你，当然得唤我师叔！”
“洛竹，见过苏师叔！”
洛竹再度一礼，心中顿时，想起了茶凤图，疾声说道：“师叔，赶紧去云奕派吧！我师尊……”
“恐怕，已经晚了！”
“晚了……”
洛竹话语一顿，神情茫然一愣，是啊，千山宗都到这里来拦杀了，云奕十三山，还在吗？师尊，还在吗！
那人眉锋一冷，指着远处的即墨等人，说道：“落雪，亦真，强离，你们三人携带她们前往。”
“是，师尊！”
“遵命！”
……
半日后，洛竹携着许青颜，跟着凌霄剑，飞临了云奕十山。山体断裂，巨殿倒踏，到处都是残肢，四下一片风啸。
焦土寸裂！
这便是云奕十三山么？这便是那人间仙境的内门五峰，外门八山么！
舍身崖，舍身崖，你在哪里！
师尊，师尊，你在哪里！
洛竹的身形在这焦土的半空盘旋，掠过一处又一处的断头山峰。他在呼喊：“师尊，师尊！”
“茶凤图，茶凤图……”
“茶凤图，你在哪里！”
“茶凤图，你给老子滚出来！”
他的声音逐渐的狂烈，他的神情尽显狰狞，他仰天咆哮，他呼喊无彰。有风，脸上凉浸。他伸手一抹，泪水。
“洛竹！”
即墨在他的身下大呼；紫云面色悲凄，双手交叉紧握；花如雪神色迷离，似乎不敢相信，这便是云奕十三山。
“茶凤图……”
半空中的洛竹，一个低喃，身子一颤，坠落。
“救她！”
“嗖！”
一道明光经天一贯，在半空中一缠一卷，拖着昏迷的洛竹，落在了即墨的身前。
“谢谢你，落雪！”
……
“洛竹，洛竹！”
有人在呼唤，洛竹悠悠醒转，面前映着即墨忧伤而焦急的脸。她的眼睛，像受伤的小兔子，彷徨无助。
这还是，昔日那个俏皮可爱的姑奶奶么？
洛竹坐起身子，端祥着身前的三人，还有那昏迷不醒的许青颜。整个云奕派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了，未来未可知，前方一片茫然，他不能再让她们担心了。
“别怕！”
他轻声说着，眼神沉静。
这时，一个身影从远方断山中飞出，他是强离，凌霄剑派的金丹真人。他飞到落竹几人的身前，放下了怀中的一个人。
“他，还活着！”
“余，余浩！”
这人是余浩，幻月城敛艳阁的小龟奴，余浩。他已经十四岁了，是个少年郎了，他紧闭着双眼，胸膛微微的起伏，处于昏睡之中。
再也没有活的了，四下搜寻的剑光，正在往天空聚集。
“组剑，前往千山宗，灭门！”凌霄剑派的苏最真君浮在天空，俯视着狼迹的云奕十三山，声音又沉又稳。
“组剑，灭门！”
“组剑，灭门！”
一声声大喝响起，一道道剑光冲天，一百二十五人，一百二十五柄剑，都被这惨烈的景象激起了忿怒，胆敢以犯凌霄剑威者，必诛。
洛竹纵声高呼：“真君，我等亦往！”
苏最偏过头，微一沉吟，说道：“剑成五五，你等未得凌霄剑传承，神魂不能寄剑。若分剑带上你等前往，剑速将慢。你等，可乘我法船而来！虽不及凌霄剑光，亦可观最后破山之势。”
说着，他将手一挥，在洛竹的面前，展现出一座法船。这法船长宽只有十丈，可是船身密布淡蓝色的莹光，神纹道道映得百丈方园一片斑斓。
“剑成凌霄！”
苏最一声朗喝，双手十指变幻如风，身后一百二十四道光芒，齐齐一放，就如烈日中天，好比金乌初悬。
整个天空，都在闪烁，逼得人不可正眼而视。
少倾，光茫骤敛，在那半空之上，浮现出了千丈剑身的凌霄剑。
“剑破千山宗！”
朗声再喝，凌霄剑一个挑头，就似鱼入深海，又似撕裂空间，凭白消失在云奕上空。极目之处，只追剑尾之光。
“走！”
洛竹左手抱着许青颜，右手揽着余浩，腾身而入法船。即墨、紫云、花如雪三人法力回复了些许，紧随其后。
法船一拔，船指千山宗。
法船掠山过海，速度相较云奕派的法船，快得足足有得三倍。千山宗山门离云奕派一万八千里，全力以遁，当可在两日后抵达。
……
千山宗，方园三千里，门人弟子三千。往日里，鼎来鼎往，光遁敛影。可是在今日，整个山门一片寂静。
护山大阵已起！
罗华真君与余任真君对坐，二人默不作声。经得日前一战，千山宗三十名金丹，五百名筑基，没有一人回归。想来，他们不是被杀灭，便是已然逃亡。而以那凌霄剑之威，前者理应居多。
半晌，余任叹道：“凌霄剑阵，果然不是我们的黑云鼎城可以抵挡。掌门师兄，凌霄剑提前赶到，星辰宗还没有至，千山宗已危在旦夕，得早做决断！”
“星辰宗，安敢欺我至此！”
罗华真君勃然而怒，单手一按，整个大殿疾速摇晃，四处的空间都在暴响，殿中的玉石大地，寸寸而裂。
折损了三十名金丹真人和五百名筑基修士，一千三百年的千山宗，已然亡了！是孤守待援，还是舍门而走！
他站起身，朝着身后的祖师之像，一拜再拜，沉声说道：“弟子罗华，实乃千山宗罪人，不敢偷生，愿随山门共存亡。”
“掌门师兄……”
罗华恨声道：“师弟，你走。若有机会，一定要将那人应承我千山宗之诺，公诸于天下，让他受万众同道不齿！”
余任疾呼：“师兄，没有把柄在手，无人会相信我等。还不如，我们一起走，以待东山再起！”
“唉……”
罗华一声长叹：“都怪我太过大意，这才陷山门与灭亡。师弟，你快走！”
“师兄……”
“走！”
罗华厉喝。
……
剑临千山宗。
“破剑式！”
“嗡！”
剑光纵横，整个苍穹都在剑啸中颤抖。惊天动地的三千丈剑光，横剖风云，竖斩山河。唐州南部，紧挨着千山宗的仙门，很多都发现了这场灭门之战。只敢远远而观，都在那剑光中低伏其首，臣服于凌霄剑。
凌霄剑，已有三百年未出！
三百年过去，有很多人根本未曾听闻，这时见了这毁天灭地的剑光，才知道，这天地之大，大得让人心惊胆寒。
“燎剑式！”
“嗡！”
剑光如半月，半月撕裂千山。千山宗的护山大阵，强大无比，可是在这凌霄剑下，却薄如蝉翼。
不过短短一日半的功夫，护山大阵，已破！
“分裂！”
二十五柄百丈长剑分裂而出，辗过千山宗的山门，压过那一片片的蚂蚁。将他们辗碎，压爆。
罗华真君升腾而起，鼓荡起鼎山百丈撞向一柄长剑。那剑却轻轻一个挑头，瞬间窜到了他的头顶。
“凿剑式！”
剑尖直刺而下，就似一柄凿子，深深的嵌入了百丈鼎山。
“轰！”
一声闷暴响彻长空，罗华真君就此陨落。那长剑在半空中一个拉伸，一剑斩出，将千山宗的主峰大殿，一剑两断。
随后，那剑分裂五方，踏出了苏最：“诛杀，一人不留！”
千山宗在火海中惨叫，在冰山中呼嚎，这是末日，这是地狱！放眼四观，一柄柄长剑来回奔突，一道道洪光在起落，那是屠刀！
复仇之刀！
一座鼎山突然从黑暗里窜出，直直奔逃。一道五彩剑光，猛地一卷，将他拦住，紧随其后，青色的人影，飞到了鼎山之上。
“南庭贯日！”
一个呼吸之间，青色的人影身携五剑，绕着那鼎山转了一圈，一圈之后，剑光疾挑入九天之上，越攀越高。
渐渐的，竟看不见剑光。
那持着鼎山的是一名丹成九品的千山宗真人，因他专注炼器，是以并没有被召其前往诛杀云奕派。
金丹初期！
逃！
他只有这一个念想，可是他振起鼎山要走，却发现身侧空间似乎被禁锁了！虽然这禁锁之意，隔在往日，不过十个呼息他便能震开。
可是在此时，头顶临剑……
他抬头一望，头顶上空，有一点灯火如豆，有一缕剑意直缠神魂。这剑意有出无回，这剑意有死无生。
避无可避！
灯火渐烈，已现五彩。五彩剑光在翻转，在螺旋，在震荡。在那五彩剑光之上，有人一身青袍，疾展如煌。
蓄势，蓄势已至顶点，顶点沸烈，吐出五道剑针。
剑针！
剑针直落！
针，落破鼎山。
五枚剑针逐一从其眉心穿过，至其脑后奔出！
筑基斩金丹！
洛竹飘身而落，伸手招回那五枚剑针，遥望着正在灭亡的千山宗，冷脸冰寒。翻身而回法船，刚刚落定。
身后，有目光紧追。
落雪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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