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尸

　　行至公安局门口，我转身欲叫邓警官回去，不想那刚才还一脸送瘟神般高冷微笑的胖子忽然面色沉重地把我拉到一边，偷偷摸摸塞给我一张纸条，低声道：“这是我电话。虽然我不能以公安队长的身份帮助你，但是私人身份还是可以的。”

　　我捧着纸条热泪盈眶：“邓队长……”

　　邓队长背着手打量左右，唯恐被什么人看见似的：“你一个女娃娃出门在外不容易，能帮就帮吧，我也有个女儿在外地。”

　　我由衷地道：“令千金一定一顺百顺！”

　　邓队长瞅我一眼：“可不敢胡说！她是研究哲学的，就得往矛盾复杂里整，一顺百顺就毕不了业了。”

　　我顿时失笑：“那就祝令千金顺利毕业。”

　　“嗯嗯，借你吉言。”邓队长敷衍地应道，拿出手机连按几下，“你的手机号呢？也给我留一个。要是你打来电话却不说话，我就只当你出事了，马上去废屋救你。”

　　我感激涕零，报完手机号，又是好一顿千恩万谢。

　　我将邓队长的手机号输入手机，还不放心，又在脑中记了个死，然后把纸条撕得粉碎，分批扔进路过的三个垃圾桶里。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是被邓队长感染了吧。他把纸条交给我时那么小心翼翼，好像被人知道了会很不得了的样子，我不得不谨慎对待。

　　有了这串十一位阿拉伯数字的护身符，我倍觉轻松，连带着天气都变得可爱起来。热点算什么？干燥算什么？不是才刚经历过比这个更恐怖的天气吗？

　　嗯！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出去采购好了！反正天还早，而且家里的确没什么吃的了。

　　抱着庆祝的心态，我买了好多平时舍不得买的吃的，大包小包胜利凯旋之时，却遭遇天降暴雨。我心头的喜悦被这暴雨一浇，多多少少有些萎靡。

　　为了维持积极的心态，我咬咬牙，一头冲进超市对面的小旅馆。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躲雨的人，也有干脆住下来的，前台排队办入住的人目测有十来个。我排在队尾，边调整呼吸边在心里劝自己：就一次，就今天，就当博个好彩头。

　　反正明天是周日，与其冒雨回去被淋成落汤鸡，还不如住到明天中午再走。当然，买把伞也是一种方法，但是今天消费已经快一百了，就不怕再花一百买个舒适方便了，既然要庆祝就庆祝个彻底。

　　随着队伍越来越短，我越站越靠前。等我看清前台侧面壁挂电视上的价目表的时候，原本坚定无比的决心瞬间溃不成军。记得过去我们一家五口出去玩儿，比这还好的宾馆也不过一百出头，是这里价格贵还是这几年涨得快？

　　我灰溜溜退出队伍，钻进避雨的人群里，身后传来一个小年轻鄙夷的声音：“搞什么？有病！”

　　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我。我充耳不闻，一心一意望着外面满地的雨点泡泡，衷心期盼这场今年以来最大的暴雨能早点停。

　　之后的一个小时，我眼看着避雨的人越来越少，雨势却丝毫不见停歇，心里又是绝望又是焦急。

　　他们有的直接冲进雨里奔跑着远去了，这个选择我刚才不考虑，现在依然不考虑；有的向家人朋友求助，我没有可以求助的人，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麻烦邓队长；还有的叫了出租车来接，这个我倒是能接受，可惜我手机上没有打车软件。

　　打车这么奢侈的事，自爷爷和爸爸过世以来，我是想也不敢想的。现在怎么办？要不再跑回超市买伞？都到这步了，再跑回去多不值啊！

　　我扫视一圈空了的大堂，凑到前台，讨好地问接待员：“姐姐，你有打车软件吗？能不能帮我叫辆车？”

　　接待员刚忙了一溜够，面对我这个肯定不住的人依然热情亲切，收起疲态精神饱满地道：“可以，请问您要去哪儿？”

　　“师大。谢谢你啊。”

　　接待员小姑娘一听，顿时两眼放光，看我的目光都多了几分亲切：“你是师大的？哎呀，那我是你师姐，我去年毕业的。”

　　我狐疑地打量着她，忽然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担忧：“不好意思啊师姐，能问你一下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吗？”难不成是酒店管理？

　　“酒店管理。”

　　果然！我问：“酒店管理是不是都从接待员当起啊？”不知道会计就业情况好不好？

　　师姐咯咯娇笑：“瞧你说的，不从基层做起，还能直接给你个总经理当啊？咱又不是官二代富二代，只能自己一步一步打拼。哎，你非要走吗？这么大的雨，有车也得挨淋，明天再走吧。我给你个特价房，九十九一间，行吗？”

　　我大喜：“那敢情好啊！谢谢师姐了！”

　　为表诚意，我拿出几包零食放到柜台上：“你留着晚上值班时吃。”

　　师姐一把推回来，表情严肃义正言辞：“这可不行！特价房可以给你，但你要给我东西，这事儿就说不清了。”

　　我一拍脑门：“是我考虑不周！要不我请你吃饭吧，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师姐抹走我摆在柜台上的身份证和两百押金，边办理入住边宽慰我：“真不用，省省吧，学生本来就没什么钱，留着买几本参考书多好。给你，五零二房，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退房，这是你房卡，这是无线密码。”

　　翌日，我本想悠闲地睡个懒觉，结果因为平时早起习惯了，七点多就醒了。

　　学姐已经下班了，我退了房回到废屋，正收拾昨天买的大包小包，楼下忽然传来喧闹的人声。听上去大概有十来个人，不断说着快点儿快点儿，脚步声紧凑急促。

　　我感到不太对劲，扒住窗口偷眼一望，只见楼下站着好多一看就知身手不凡的武警，个个手里还都拿着枪，竟然像是抓犯人来了！

　　哪个穷凶极恶之徒躲到我这儿来了？

　　严格来说这不算我的地盘，我也只是个借住者。不知道那人躲在哪儿，犯的什么罪？我飞快地锁上房门，趴在门板上听动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电影里常见的剧情——主人公自以为已经安全了，殊不知歹徒就躲在自己身后！

　　我慌忙去检查床下和衣柜里，一打开衣柜我就惊呆了——一具死尸！

　　正在这时，门板被人拍响，然后是武警爆发力十足的声音：“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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