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穿帮
“，here！”
得到咖啡厅服务员通知，飞机已经落地，李德清等人就狂奔过来，但是等了三、四十分钟，眼看着一个个乘客从出关口离开，依然没有看到那位华人科学家出来。
就在所有人都等得疲惫之时，詹姆斯忽然跳了起来，隔着铝合金栅栏，用力挥手，大喊大叫。
李德清、苏婉等人立即来了精神，顺着詹姆斯挥手的方向看去。
紧接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就凝滞了。
从关口出来的，的确是一名华人，二月的天，仅仅穿了一袭风衣，从大翻领看进去，里面最多只套了一件羊绒毛衣。下着一条牛仔裤，足登一双厚底高帮皮靴。
双手空空，只背了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
像登山客，胜过科学家。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太年轻了。
光滑的皮肤、黝黑浓密的头发、一双剑眉、黑而有神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俊则俊矣，但怎么看，都是不到二十的青年人！
这和他们想象中，聪明睿智的中老年科学家形象，完全不搭界。
“就是他？”李德清目瞪口呆。
“好像是的……”苏婉也是两眼发直，说话的声音像是从天上飘过来。
“这……这，他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李德清再三确认之后，脸色铁青。
他愣了有几秒钟，然后猛然转过身，大步向外走去。
……
沈城走出接机口，一眼看向他挥手的詹姆斯，以及与他站在一起的三名干部。
但紧接着，那名年纪较长的中年人转过身，大步向外走去。
另外两人愣了一下，随即追了出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詹姆斯身前，不等对方兴奋地抱住他，就指着离去的那三个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糟糕！他们怎么走了？”
詹姆斯兴奋之余，刚才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沈城身上，没留意到变化。经沈城一说，他才发现李德清三人越走越远，都快到大厅出口了，惊呼道。
“你是不是对他们说了什么，让他们误会了？你是怎么介绍我的？”沈城记得，那三人之前还面带笑容，在看到他之后，才突然脸色大变，迅疾离去。
肯定跟他相关。
“闲话待会儿再说，我先去追他们回来！”詹姆斯知道事情被他搞砸了，吱吱呜呜不敢多说，拔腿就向李德清三人追去，试图挽回。
这个混蛋！
沈城咬牙切齿。
他不知道事情缘由，但肯定跟自己有关。看三名国内干部匆匆离去，很显然是在身份介绍上出了纰漏，让对方发现货不对板，才会如此怒气冲冲，立即离去。
妈的，还自称是职业骗子，连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
难怪他在旧金山，会混得这么惨！
等沈城追出候机大厅，发现詹姆斯已经追过了喷水池，正站在大路口，目送着一辆黑色的老式轿车扬长而去。
靠！
这下可怎么进城？
沈城四下张望，发现偌大的广场上，只停着寥寥十几辆汽车，根本没有出租车的影子。
首都机场位于郊外，距离他们下榻的友谊宾馆有二十几公里的路，没有车，难道要他们走回去？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些什么？”他追到詹姆斯背后，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我，我也没说什么，”詹姆斯一脸茫然，“我就说你毕业于斯坦福……”
“拜托，你看看我这样子多大，就从斯坦福毕业了？”沈城恨不能捏死他。
“鬼知道你究竟有多大！你们东方人的真实年纪本来就不好猜，我还以为你至少有而是四、五了！”詹姆斯被他责问得狠了，恼羞成怒道。
“你个XXXX，你看我这样子是二十四、五吗？我才十九，十九岁啊！斯坦福毕业个鬼啊！”
沈城气急败坏，指着对方大骂。
为了这次计划，沈城可是殚精竭虑，做了精心准备，从借道百慕大注册华美集成，到付钱给代管公司，帮助接收邮件、接听电话，好容易获得了国内信任，搞到了批文。
没想到一个年龄误会，就让一切都鸡飞蛋打，这怎么能让他不恨眼前这个家伙。
连骗子都当不好，还有什么卵用！
“FXXK！你以为我轻松？中国人做事拖拉，一个批文搞几个月，天天憋在宾馆，出去就被像犯人一样跟着，说的话又听不懂，没有酒吧、没有夜总会，什么娱乐都没有。成天除了吃，就是发呆，我都快疯了！你说中国被封锁已久，疯狂想要接触外界，融入世界，很好骗。结果呢，他们穷得要死，连要他们支付一百万美元的预付款，都他妈的像是要动他们的棺材本一样，死都不肯给！几个月了，老子白白掏了几千元的房费，连一美分都没有弄到手！老子受够了，事情搞砸了不是吗，我觉得正好，砸了正好回美国，再也不来这该死的国家了！”詹姆斯也爆发了，对着沈城大骂一通，转身就向候机楼走去。
沈城甩都不甩，背着包，顺着大路向前走。
“你疯了，你难道要用走的去城里？那可有十几英里远！”走了没多远，身后脚步声响，詹姆斯又追了上来。
“你不是要回美国吗？”沈城冷着一张脸嘲讽道。
“放屁！老子在这里花了几千美元，又坐了这么久牢，若是不捞到点什么，那就太亏了！”詹姆斯一脸狠劲。
沈城不想再刺激他，两人闷头走路。
詹姆斯是个嘴巴停不下来的家伙，而且在国内憋了这么久，天天编假话，好容易可以有个无所顾忌的同伙，不说话实在是难受，于是没话找话道：“沈，事情已经这样了，中国人肯定非常生气，要想从他们手上骗钱，更难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既然骗不了，那就好好经营喽，反正批文已经给我们了，难道还会取消？”前期联系都是詹姆斯在做，他是正宗的美国白人，是一张很好的名片，沈城也不想跟他彻底闹翻，于是也放低了语气，对他道。
“哈？”詹姆斯眨了眨眼，随即捧腹大笑，“你还以为你真的是斯坦福毕业的高材生，是什么半导体专家，还能让乔布斯赞赏，邀请你一道创业……，呃……”
他看着沈城愤怒的眼神，理亏地将剩下的话吞入了肚里。
沈城怒目圆睁，真的想生吃了他。
这家伙嘴巴根本就没有遮拦，就知道瞎叽霸乱说，斯坦福毕业也就罢了，大家笑笑就过去了。结果这混蛋还给他安了个乔布斯的创业伙伴角色，也不想想苹果公司是哪一年成立的。
难怪几个国内干部，一看见他扭头就走。
就是白痴也知道是谎话。
这么一来，国内不当他是骗子，也不可能了。
幸好他的本意，就不是骗钱。
之所以忽悠詹姆斯，说国内的钱好骗，其实就是想晃点他自愿来国内，用这张美国白人的脸作为敲门砖，以帮助国内发展集成电路技术为理由，从国内拿到特许批文而已。
否则以改开初期，国内对外资的管控程度，绝不可能拿到在京成立分公司的批文。
最多同意他去深圳、厦门等特区。
可他去特区干什么？
这时候，特区才刚成立，一年前还是沿海渔村，现在也不过是一片荒地，基础设施极度落后。
用水困难，三天两头停电，他搞毛的集成电路啊。
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才！
八十年代初，大学生是凤毛麟角，个个都是天之骄子。极少数电子人才基本都集中在北京、上海、武汉等少数几个大城市里，而且他们铁饭碗端得好好的，谁肯辞了职，跑来荒山野岭跟着他干。
所以要创业，只能立足于北京、上海这几个城市，而且尤以北京为最佳。
至于有没有能力……
哼！
若是以他现实中爱荷华大学医学系学生的经历，当然是不能胜任。但若是以他前世，华为研究所通讯实验室高级研究员的身份，不过是小菜一碟。
要不是他太年轻，要不是纯正的华人血统，很难赢得国内特批，他哪还需要詹姆斯这个蠢货。
詹姆斯见他发怒，讪讪一笑，走不几步，还是忍不住道：“那个，沈，你刚才说要自己经营，不是当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沈城埋头疾走。
詹姆斯哈哈大笑：“一看你就是个外行。你知道一套集成电路生产线要多少钱？来之前，我了解了一下行情，一台二手的光刻机就要一两百万美元，其他还有晶元炉、封装设备什么的，配齐一整条生产线，至少也要一两千万美元！要是新的，那价格还要翻几番。你有多少钱，能买得起哪怕一台设备吗？”
“我这次过来，身上就揣了1800美元，过海关时被强制要求兑换成了外汇券，总共3060。”沈城深怀怨念地说道。
外汇兑换处实在是太黑了。
1:1.7的兑换率，这简直就是抢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点钱你能买根光刻机的灯管吗？”詹姆斯停下脚步，捧腹大笑。
“谁说搞集成电路，就非得要买生产线？”沈城一点也不生气，悠哉悠哉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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