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 哦,这是狂欢!

　　“嗨！这是神明赐予我们的狂欢！”

　　一回到小屋，两人就迎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都不用细看，白就能从满身的劣质烟味中嗅出对方是谁。在这个小群体里，没完没了抽烟的只有冯斯了。这是个宁可饿着肚子，也要拿钱去想办法换点烟抽的家伙。

　　对了，他们喊他老烟枪子。

　　烟味让白本能的排斥：除了很呛人之外，白还知道烟草中含有大量伤身的东西。但既然对方没有顾忌自己身上还未散光的腥臭味，白也不好太过矫情，也伸出手抱了对方一下。

　　看起来他们中有人收获不菲，白打量了一下屋子。烤肉，新鲜的面包，他甚至还从屋子里看到了几打啤酒！

　　这可是贫民区少有的奢侈行为。

　　“冯斯，离我们的小家伙远点！他身上可是带着伤的。”

　　“哦，女人，你可真在意你的小情人，这一屋子谁没挂过点伤。”冯斯冲白挤眉弄眼，同时拍打着白的肩膀，满脸酒气：“是吧，小兄弟。”

　　白一脸迷茫。

　　“别说那么多了！来来来，冒这么大的风险就是为了吃上几顿好的，快来快来！”

　　一晌贪欢。

　　白记不清什么时候，有人拎着一个酒瓶子对他起哄，让他喝上那么一两杯。只记得劳拉似乎有些不快的说道：“喂，他可才十三四岁！”

　　“十三四岁已经是成人了！”

　　那人这样答道。

　　白不好拒绝，面色复杂的抿了一口。热辣的液体刺激着他的味觉，这东西比起净水实在谈不上好喝。但对方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下半瓶，白也只好照学，有模有样。

　　“好，爽快！”

　　半瓶酒下肚，白就感觉从喉咙到小腹都传来不住的灼烧感，他的呼吸很快变得粗重，摇摇欲坠。

　　随后，他的记忆就模糊和混乱，只记得好像不少人跟自己碰撞过酒瓶，甚至起先阻止过的劳拉，后期也晃悠着身体大嚷着起哄。再这之后，就只剩下模糊的视线，昏昏沉沉的状态和耍酒疯的同伴。最后，白有些茫然看着屋里的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毫不设防的打着酣。

　　这一场狂欢，就此终结。

　　白是第一个从昏睡中醒来的，或者说，是身体强迫他醒来的。

　　一醒来时，喉咙就极度的痛苦、干燥。伴着阵阵头晕，他撑着身体勉强站起身，晃晃悠悠的推开门。

　　屋外的冷风让他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他又踉跄几步退回，脚下一个不稳，又跌倒在地。

　　毫无疑问，现在的身体状况极差。白看了看满地碎裂的酒瓶和没吃光的烤肉，揉了揉胀痛的脑袋，不由的觉得浪费和可惜。至少拼命抢来的钱，不应该这样去挥霍大半，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些人的身手在贫民区算的上上乘，但仍然是个贫民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样的人是很难成事的。

　　白静静倚坐在墙边，脑袋无力的搭在墙壁上。盯着昏睡的几人看了一会，待视线逐渐清晰，他试着伸直脖子，昏昏沉沉的感觉仍萦绕不散。

　　白低低的喘着气，试着思考一些事情。他发现在酒精刺激下，他的思考能力变得极差，仿佛处理信息的能力凝滞了一般，每一个念头都要很久才能迎来新的回应。

　　但尽管这样，白也强迫自己提炼和梳理最近发生的事情，并因此得到了一些收获。

　　在与劳拉的交谈中白得知，老爹绝不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乞丐。并且在对人的实战中，白终于确信自己所怀有的“蜂鸣”也绝不是随处可见的一般技巧。那么为何老爹从未提起要教给自己这种技巧呢？

　　对于老爹的付出和不藏私，白从未怀疑过，既然老爹不教，那肯定有他的道理。

　　但尽管如此，白还是想知道个究竟。

　　并且劳拉随口提出的问题却让白无法轻易忽视：老爹究竟是谁。

　　早在很小的时候，白就学会对大多数事提出“为什么”。他也曾问过老爹为什么要收留自己，老爹的回答总是：“等你再长大些，我就告诉你。”

　　可是现在老爹已经去世，他仍然没有告诉自己答案。

　　在过去的日子里，老爹教给自己许多东西：认真、守诺、坚韧、冷静以及对知识的渴望。自己在成长中，逐渐看到许多没有这些品质的人在不同的地方吃着相似的亏，也逐渐明白它们的重要性。但现在的白已经知道，这些东西统统属于人的“品质”，品质固然重要，但真正决定一个人能够体现出多少价值的却是这个人的“实质”。

　　换句话说，也就是这个人现在能够发挥出怎样的能力。或许一个具备诸多品质的人可以在未来得到很多可能的发展，但至少眼前，具备更多能力的人才更适合生存。品质可以发展成能力，但不能视作能力。

　　再联系到往日种种，白终于确信，老爹确实是不想自己学会这些技巧。

　　那么，为什么？

　　白并不怀疑老爹的用心，如果老爹想要伤害白，在白幼小的时候可以有很多机会。那么，这种让自己数次倚之制敌的技巧，究竟有什么弊端呢？

　　白认真的从书本的第一页开始回忆：仿佛野猫般悄无声息的行走、形如壁虎的攀爬技巧、类似蜂翅，高速高频的皮肤震动、蛇一样的爆发式袭击以及与蚱蜢雷同，迅速高效的逃生能力。他把这些技巧与自己熟知的生物联系起来，命名，并逐一审查。

　　最后，它除了发现这些技巧都不是以人类的身体为原型设计的之外，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并且无论原型如何，这些技巧确实能够被人类学会，并大大提升战斗力。

　　苦思无果后，白终于选择了暂时放弃。

　　又是一天。

　　偶尔狩猎，偶尔狂欢。

　　这个小群体对于新加入的白极为满意。他能力不弱、胆大、机警，尽管有些小孩子的生涩，但作为一个狩猎者，白实在具有很好的天赋。

　　并且让他们感到惭愧的是，比起他们，白实在算得上见多识广。

　　这和劳拉差不多。

　　冯斯总是劝白抽根烟，用他的话说：不抽烟男人不是好男人。白只是尝试了一次，不得要领的他就被呛得不住咳嗽，从此他决定不做冯斯口中的好男人。

　　卡拉扬是个强壮的家伙，他吃的很多，但狩猎的成果也通常很多，所以白和大伙都很喜欢他。这个男人总是一副很豪爽的样子，唯独……有些怕老婆。

　　白见过他的老婆，身材算得上娇小，容貌也不差，但手指却比较粗壮。据说这个女人不止有卡拉扬一个男人，但卡拉扬打不过她，那么她的作为就符合贫民区的规矩。

　　彼得和潘是一对兄弟，其中潘并不比白大多少。但在身材上看，两人都算得上高大，其中彼得的下巴上还总挂着胡子茬，让他看起来更加成熟。他总是宣称自己已经二十多岁，但在醉酒的时候，他又会傻笑着道出自己其实只有十六。等第二天大家醒来，又会极有默契的把这件事忘掉。

　　天气渐冷，这一波招工终于到了。

　　哐当，哐当！

　　嘈杂的噪音打破了贫民区的安静，大多数人都跑出遮雨棚，迅速聚向招工点。废弃工地的不少人也混在人群当中，把目光投向那个小小的平台。

　　与往常不同，这次来招工的人要年轻许多。

　　那是个身穿板正制服的小伙子，踩着高腰军靴、佩剑、头发梳的十分利索。他的胸口别着一枚银色的徽章，徽章中心刻着一只咆哮的熊头图案。只要是拉诺斯的成员大多明白这个徽章的意思：领主霍恩，以及他代表的城池。

　　在小伙子两侧站着八名剑士，同样笔挺的制服，面色严肃，手搭在剑柄上，一言不发。

　　面对嘈杂的人群，小伙子皱了皱眉，扬声道：“安静。”

　　人们还是交头接耳。

　　“安静！”小伙子提高了嗓音，但这高了几分的声音在人群的嘈杂中还是显得太小，只有前排的人安静了一小会，见小伙子没有下一个动作后又重新变得嘈杂。

　　小伙子的脸色有些涨红，以及……无所适从。

　　“嘿嘿，小兰斯，和这些人交流不能用在学校演讲那一套。这帮孙子就好比野狗，要让他们闭嘴，你就得比他们声音更大！”从他身后跑来一个糟老头子，看了看四周，捡起一根旧铁管，然后拎起手中的锅盖，铛铛的敲了一阵子，发出刺耳的金属敲击声。待声音停落了，他扯开嗓子喊道：“小兔崽子们，想吃饭的就闭上嘴，听老威廉说话！”

　　人们这才把注意力放回招工点，等看到喊话的是老威廉时，一些人的脖子微微哆嗦一下，重新把目光缩回自己脚下。

　　“很好很好，看来你们还记得在老威廉这吃的苦头！”老威廉看起来很满意这个反映，他背起双手，装模作样的踱了几步，然后重新开口：“小崽子们，你们的运气不错，好到连老子都有些羡慕了！每天三个钟头的活，两个铜板，或者一块硬面包，管住！”说着，他顿了顿，又恨恨的嚷道：“真他奶奶的便宜你们了，这次分配的是棉被，棉被！”

　　人群立刻重新嘈杂起来。

　　“给老子闭嘴！”老威廉猛地敲了一下锅盖：“从现在起，再他妈出声的统统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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