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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公子,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

  “阿月,你别动,让我抱一会。”顾淮声音沉重疲惫,带着微微的沙哑。

  江辞烟就这样被他双手环抱着,侧躺在床上,靠着顾淮的怀里。谁知道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怎么说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以前嫁给谢晋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谢晋连她的手都没有牵过。而现在以这样亲密的姿势挨着顾淮,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她不甘心,平了平如擂鼓敲响的心,低声道:“公子,你不热么?”

  时间诡异的静谧了好一会,顾淮才淡淡道:“别闹,睡觉。”说着,又把江辞烟往怀里圈了圈。

  江辞烟心跳的紧,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拍吵着顾淮,也不动了,黑暗里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望着屋顶。

  她和顾淮就这样紧挨着维持了许久,久得江辞烟以为顾淮都要睡着了。于是从床上伸出一只脚,接着有伸出一只手,准备从八爪章鱼似的顾淮怀里解放出来,谁知刚伸出一只手,就听见顾淮清冷的声音:“你要去哪里?”

  江辞烟一怔,他的声音不像是睡意朦胧的样子,也就是说他压根就没睡着!

  顾淮又不动声色的把江辞烟揽了回来,这一次,江辞烟任由他抱着,像躺尸一般,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顾淮不对劲,她也不敢惹他,谁知道她要是反抗,会发生些什么。

  且说,她江辞烟连鬼门关都逛过好几次了,还怕顾淮占这点便宜么?

  “你一副大义凛然英勇就义的模样是怎么回事?”顾淮似乎不太高兴。

  “没事,我一般睡觉都这样,您喜欢那样我可以变换一下。”

  “......”

  顾淮往里挪了挪,声音低低的:“今日见你在读《松雪抄》,我记得那是三娘珍藏的东西,你对前朝的事感兴趣?”

  顾淮突然间这么一问,倒让江辞烟不知作何回答,沉默了许久才道:“前朝的事知道的不多,也许越隐秘的事也就越想去探知吧,大约人都是有这样的好奇心。”

  顾淮“嗯”了声,靠着江辞烟的肩窝道:“这是都是朝廷禁止谈论的事,你若想听,我告诉你便知,切莫去外面打听。”

  她不是个嘴碎的人,因着许多事与顾淮扯上了关系,她多多少少就了解了那么一点。她向来是个寡淡的人,从来不会去外面打听什么。

  “我近来事忙,不会像从前那样对你事事都伤心。苏大夫虽说嘴硬心软的,但如同我的父亲一般照顾了我多年,有什么事,你大可同他说。”

  他忽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完全不像平日的顾淮。发生了什么事吗?她担忧的看着他,忽然问:“公子是要去哪里?”

  “我哪里也不去。”顾淮平稳低沉道,“只是想要抓紧手边的东西再也不放开了。”

  江辞烟怔然,不知他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夜深了,睡吧。”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了。江辞烟一摸身边空空如也,顾淮已不知什么时候离去了。

  房外有侍女立着,见屋内有了动静,前面的刚端着水盆伺候梳洗的刚进来,提着食盒紧接着也跨了进来。一路衣带扶风,个个都是容颜精致侍女。

  前段时间早于见过于楚河繁华的江辞烟也是波澜不惊了。由着下人梳洗,江辞烟这才淡淡问上一句:“今天早晨那个公子呢?”

  为首的侍女低头垂袖,恭敬回道:“婢子们一大早候在姑娘门口,并未见有什么公子。”

  江辞烟淡淡的点头:“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这么说顾淮在昨晚她睡着以后便离开了?也许只是她想多了,顾淮那样的人怎么会占她这个身材样貌都不算好的姑娘便宜,依他的身份,那些貌美的姑娘还不是巴巴的贴上来,前些天那个式微不就是?

  江辞烟越想越生气,索性不去想这些令人烦忧的事了。又想到昨日要去探访一下胜七病重的妹妹,摸了摸身上的几个碎银子,她一思索,踏出门去了。

  路过一间房间的时候,忽然听见三娘的说话声:“云楚那丫头还没找到?”语气颇为苛责,想来也是生了气。

  “是,属下翻遍了整个阑城,也未见云楚姑娘半点影子。”有人回话道,“依小人看云楚姑娘是识大体的人,不会这样无端失踪的。”

  江辞烟这才想起前日与三娘偶遇的事,原来真的是找人么?只是不知这叫云楚的姑娘是谁,值得三娘这样担忧?

  三娘冷哼一声,“再冷静的姑娘遇见喜欢的男人,那个不是失去了理智?云楚纵然受过训练,可是遇上这种事情还不是由不得自己!”

  江辞烟摸摸下巴,心里很是赞同三娘的话。沉月那么冷静的人,要不是喜欢公子,大约也不会舍弃这条命了,也不会有现在的江辞烟了。

  接着又听见三娘略微思索的声音:“顾公子呢?有没有说些什么?”

  江辞烟神智归位,立马竖起耳朵屏气凝神。

  “顾公子去了府衙,只带了身边的寒侍卫。昨夜在庭院的夜风里立了许久,只吩咐属下照顾好月姑娘。”

  江辞烟听得正出声,忽然眼里余光一瞥,长廊尽处,芙蓉花下,怀抱古琴的琴师踏着清风远远走来。衣角清扬,发丝随意的散在肩上,身姿颀长清俊,真是七分清冷,三分魅惑。

  见他走来,江辞烟理理衣袍,也装着若无其事的路过。想起那天他掐住她脖子面露凶光,直到现在一见着他,江辞烟都觉得自己脖子隐隐作痛。但她向来无所畏惧,即便眼前这个冷峻的琴师对她动过杀机,她走她的路,是从来不会避着他的。

  苏峻转过回廊,直直的向她走来,依然是目光涣散,毫无焦距。

  江辞烟眼波一扫,看见廊下有一些被风吹到的枯枝败叶,下人还未来收拾,正横在路上。虽然些枝桠不多,然而不小心绊着,也是会摔得不轻吧。

  江辞烟怔在那里,悄悄地打量冷着一张脸走过来的苏峻。

  抱着古琴的琴师离那堆枝桠越来越近,然而那双黑若寒夜的眸子并未看向前方路上的阻碍,依然是走得四平八稳,像是一个盲人,又像是眼里无万物的世外高人。

  究竟苏峻是那种人,江辞烟很想知道。但是一个动不动就要置人于死地的人,不是眼瞎便是心瞎了,也不见得是个好人。

  江辞烟思忖了片刻,轻叹一声,终是弯下腰,拾起那堆枯枝藤条,远远的扔到一边去了。

  苏峻缓缓走来,踏过江辞烟扫清阻碍物的地方,眼神平静与她擦身而过。仿佛没有看见她所做的事情,也像是没有看见她。

  江辞烟立在廊下,看着苏峻修长的背影,想起三娘说过他旧时恋慕长乐公主的事情,心里无端涌起一丝悲伤来。

  苏峻忽然停了下来,然而并未回头,淡淡道:“我劝你一句,离你家公子远点。”

  江辞烟还沉浸在长乐公主的事里,听他这么一说,灵台瞬间就清明了。“你在和我说话吗?”

  苏峻转身,面色冷冷:“你以为这里还有第二个人?”

  江辞烟一噎,反问:“你究竟是不是盲人?”方才他直直的向那堆枯枝走来,她以为苏峻是看不见的。可是昨日和今日他却又能认得出她,反而让她迷惑了。

  苏峻闻言却是一声冷笑,语气嘲讽:“有些时候,眼睛瞎了反而更好,看不见这世间许多肮脏的事情。”

  江辞烟愣在那儿,苏峻薄唇牵起一丝清冷的笑:“我也庆幸我眼盲了,而不是心盲。最后,我还是那句话,离顾淮远一些,如果你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蠢女人,那当我什么也没说。”

  江辞烟心里疑惑,偏着头问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依苏峻的性格,大概是不会和不认识的人说这么多话的。

  “没什么,只是谢谢你方才替我扫清路上的障碍而已。”

  “你既然眼盲,那么为何会看见我做的那些事?”

  苏峻别过头去,目光冷冷,面无表情道:“心无外物,眼瞎的久了,自然能看见其他的东西。”

  故国不在,故人不在。那么眼睛看与看不见都无甚关系了?前日,她不过是提及长乐公主的事,他便如此大的反应,可见心底终究还是念着那个已经逝去的人?

  江辞烟垂眸转身,眼神黯淡的与他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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