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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熹和宫里,忻贵妃正有意无意的拨弄红珊瑚色的玛瑙手串,裙下铺着柔软雪白的地毯,侍女们跪在恭敬的跪在脚边,皆着轻纱绫罗,肤若凝脂的手里托着雕花银盘,盘中累着时兴水果。

  人人都说,忻贵妃是皇帝专宠的那一个,什么好的都往她宫里送,陛下歇在其寝宫的日子更是多于其他嫔妃,现在正盛宠优渥,谁也不及其半分。

  底下的侍从跪着,头伏地,连她的裙角也不敢直视。

  “娘娘,昨夜父亲接到消息,陛下派去的人似乎有了太子的消息。”那人着宦官装束,跪着端端正正,丝毫不敢懈怠。

  忻贵妃拿起一颗石榴,轻轻的放进嘴里,动作优雅尊贵:“长英消息倒是来得挺快,说吧,什么消息。”

  “常大人飞鸽传书,说是可以确定太子在阑城出现过。”那人顿了顿,又道,“这次似乎有暗中势力在帮助太子,父亲命人去查了,是阑城势力的一支。”

  忻贵妃闻言唇角牵起一丝薄寒的笑容:“长英还真是贴心,不枉本宫精心栽培了这么多年。接下来,我要的是查清那个听竹轩到底是什么势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是。”那人俯首。

  忻贵妃精致的容颜露出笑容来,她打量下面跪着的小太监,语气淡淡:“我听长英说过,他有个很能干的干儿子,看来便是你了。”

  那人低头,身子轻轻一颤。

  “把头抬起来,让本宫瞧瞧。”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贱名长吉。”

  忻贵妃目光浅浅的一掠,嘴角染上一丝微笑:“下去领赏吧!”

  长吉长跪谢恩,弓着身子退下去了。

  待长吉彻底退下去,忻贵妃精致的侧脸旁珠翠摇曳,映出银色的光辉,她略勾唇角,眼角扬起:“太子昱自出生起便养在皇后身边,虽是外族公主所生,但是担着太子这个名号,陛下也是极为娇宠。这是真宠还是假宠,本宫倒是分不清了。”

  她伸手去扶额,眉间疲惫:“本宫乏了,去歇息吧!”

  翎春低眉顺眼去扶她,柔声回答道:“娘娘,不管是真宠还是假宠,眼前儿陛下宠着的只有娘娘一人。倘若太子昱一倒,倒不必忧心了,这东宫的主位非十皇子莫属。”

  忻贵妃闻言一顿,靥边的如意云头步摇轻晃,晃出她眼底的清冷:“这太子之位,非我儿莫属!”

  窗外日头正烈,第一只知了一声脆鸣惊破长空,划破这深宫寂静。

  长巷幽深且暗黑,四处虫蚁老鼠四下乱串,这样污浊之地向来为人惧怕。小巷内陈列杂物居多,这样的地方向来是□□掳掠的好地方。

  然而这样肮脏的地方却立着一个白衣清雅的男子,那男子身材颀长,丰神俊朗,此时站在这污浊之却不被周遭环境所污染,竟显得越发出尘。

  “文叔,五日后我将离开阑城,务必要五十万两银子,可能凑齐?”

  这时,黑暗里才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恭敬回道:“主子交代的时,属下一定会办得利索。”

  文叔的身影隐在黑暗中,只落出一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和布满皱纹宛若树皮的脸皮。声音沙哑,后背微驼,这一别五年,曾经的属下变化居然这么大。那人一顿,心中牵着些许不安。

  “阑城的那些赌坊,和听竹轩收集的情报,无疑为我们计划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只是我近来得知赌坊最近受官府管制,生意大不如以往,那些钱你怎么筹集?”

  文叔微微弯下了腰,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主子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会筹集这笔钱。”

  白衣男子点点头,又听文叔迟疑道:“主子,突然拿这么一大笔钱是何用?”

  他眸子幽深,沉声道:“自有它的用处,文叔不用担心这些,你能担心的事如何凑齐那五十万。”

  “是,属下定竭尽全力。”

  文叔与白衣公子分别之后,直接出了巷子。此时天已黑,外面星子闪耀,夜风拂面格外的心旷神怡。巷子外面候着一个几个布衣打扮的人,眼神却如同闪着精光,待他一走出来,便迎了上去。

  “如何?抓到那小丫头了吗?”

  身边人利索的回道:“回主人,这次那丫头身边没侍卫,不费吹灰之力便抓了回来。”

  文叔微笑着点点头,状是很满意:“看好她,这是个极好的诱饵。”

  顿了顿又思索道:“上次那十几个姑娘卖了多少?”他略略的想,近来赌坊生意不好,这一年来亏了不少。加之,公子一直暗地里在往北方调往资金,阑城的库存本没有多少,这五十万也不是那么容易凑齐。

  “上次那些个姑娘容貌姿色都不如以往,总共得了五万两银子.......”下属猜不透主子的心思,说得迟疑。

  文叔摸了摸下巴,似是考虑,又似是呢喃:“等几日官府查的没那么严了,这一次挑些漂亮的。另外,别把主意打到听竹轩去,知道么?”

  夜深月色照半户人家,初夏的虫声透过朦胧的轻纱传了进来,轻轻浅浅宛若琴鸣般低吟。然而,角落里那个手脚皆被捆住的人却没有这份闲心去听着夏日和鸣。

  月光斜射窗户,江辞烟嘴里咬着布条,灵动的眼睛瞪得宛若铜铃般大,正在奋力的挣扎,试图解开那绳子。

  看着空中一轮孤月明晃晃的高悬,江辞烟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命途多舛。先是在听竹轩遇刺,幸得公子及时赶到,然而这一次,大约谁也救不了她了。

  今晨,她回了躺客栈,拿了些银子,急冲冲的准备去那个小巷找胜七,途中遇见客栈老板的女儿小凌,本来是去办事的,可是小姑娘愣是一声不吭的跟着她走了半天,无奈,她也只能多带着这个小丫头一起。

  可是,行至半路,她看见掌柜家的小丫头扯了扯她的衣角,惊呼了一声,接着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整个罩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脖子后面感觉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月上中天,已是在一个黑暗的屋子里。

  江辞烟透过蒙眼的纱布,看见屋内黑黝黝的一片,时不时传来一些啜泣声,很小声,像是在小心翼翼躲避什么,却又无法压抑自己的情感。

  江辞烟知道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保存体力,于是快速的扫视一遍。很快发现了隔壁屋内似乎关了一群女子,皆是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模样。

  江辞烟心里一跳,顿然想到了前几日客栈老板的提醒,阑城近来多发生年轻女子失踪案件,难不成这一次不是公子的仇家,也不是她的仇家,而只是一次单纯的意外?

  屋里陈设简单,她所在的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而对面的那些女子,与她似乎只隔了一道栅栏。

  她冷静的想了想,有一个问题她想不通,为何要将她单独放置在一间房间。如果能知道,或许也是个逃生的机会,而这一群姑娘都是掳掠来的,身世大多清白,不是被买到舞坊青楼便是大户人家做丫鬟。

  她将身子靠在栅栏上,轻声问:“各位姑娘都是怎么来的这里?”

  之前见一群大汉把这个昏了的女子扔了进来,看那女子衣着也不像是寻常人家,以为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千金,以为醒来必能闹上一闹,可是这姑娘一醒来非但不闹,反而镇静得出奇。众人心有测测,不知该不该回答。

  倒是有个长得机灵的姑娘开口道:“我们这儿的人,大多都是贫穷人家的孩子或是在富人家做工的丫鬟,被几个蒙面的男子抓来这里,这几日只负责给我们送水送饭,期间一个人都没见过。”

  她猜的果然没错,阑城女子失踪,大多都是些没权没势的穷人家。官府不重视,这件事便迟迟没有解决。所以等官府来救,还不如自救。

  她复问:“我抓来可是今日?”

  那机灵女子道:“是今日早晨。”

  今晨她是同小凌那个丫头一同去的,然而此处只有她一人。此处地方定然隐秘,不易为外人发现,那么必然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小凌逃了,二是小凌或许已经遭遇危险。

  小凌是个机灵的孩子,江辞烟宁愿相信前者,她自己的事,向来不愿意牵扯到其他人。她现在也只能默默的期待小凌平安无事了。

  “姑娘,我替你把绳子解开吧?”还是那个姑娘,有些担心的望着江辞烟。

  江辞烟蒙着眼,也看不见那姑娘的面容,只得友善的冲她笑笑:“绳子不用解,替我把蒙眼睛的布解开吧。”

  揭开那层黑黝黝的纱布,江辞烟顿觉视线清明了不少,此时她才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前朦朦胧胧黑黝黝的,她以为只有几个人,谁知这一看顿时有些心惊,这些个女人都很年轻,多数还是少女,她略略一扫大约有二三十人。

  此时这二三十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黑暗里,皆是闪着精光的眸子。

  江辞烟一愣,有些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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