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话说，气场真的是种很具有压迫性的东西，尤其是陆承淮此时，周身丝毫不加掩饰和收敛所散发出的这种难以言说，鬼神莫近的气场。
沈睿说起来也是比宋飞扬大了五岁，今年也已经二十有七，好歹喝了几年洋墨水的人。一向在宋飞扬面前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他，明明身高跟陆承淮相差无几，现在却莫名有了种不敢造次的拘束感。
沈睿下意识地抬手正了正领带，喉结因为吞咽口水的举动上下滑动，干咳了两声，“陆先生，幸会幸会，今天听飞扬说她结婚了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故意骗我的。”
本来自家的小肥羊已经主动坦白，陆承淮并不打算跟眼前这个宋飞扬还处在“失足少女”时期的所谓“前任”多做计较，但一个“骗”字却让陆大夫的心情不是那么美好了。
“她就这点儿不懂事，对谁都不走心，满嘴跑火车。”陆承淮摸了摸宋飞扬的脑袋，满脸慈祥，“看样子你以前骗过人家不少次啊。”
陆承淮虽然笑着，宋飞扬心里却开始敲起了鼓，不确定到底该承认还是该否认，只能非常配合地傻笑。
“是啊，她上高中那会儿成天‘睿哥哥’‘睿哥哥’地叫我，一应她，就指不定小脑袋瓜里盘算什么鬼主意呢！也不知道我出国这么几年稳当些了没有。”
以前？好啊，咱们就来说说以前，我跟飞扬在一起的时候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吧，这位陆先生。沈睿想。
陆承淮笑容的慈祥程度已经跟宋飞扬心里敲鼓的频率成了正比。
废话！我当时才十几岁！你又跟我小表哥是同学，不喊你睿哥哥喊什么？！沈哥吗？！又不是混帮派的！这个沈睿！一看就是故意的！
“那个，承淮，咱们回家吧，我饿了。”宋飞扬一心虚就开始扮鸵鸟，低眉顺眼地喊着陆承淮。
陆承淮却不为所动，继续说，“是吗？沈先生原来是海龟精英啊，什么时候回国的？”
“这个月十号。”
“哟，真巧，我跟飞扬就是那天领的证！要早知道你回国，怎么着我也得让她喊上你咱们小聚一下。”
沈睿愣住了，十号……他回国那天？！
“飞扬，你们刚领的证？”沈睿这会儿也顾不得陆承淮还在了，抓紧宋飞扬的胳膊急切地问她。
宋飞扬现在开始觉得陆承淮其实也是蔫儿坏蔫儿坏的了，沈睿这么个摆明想吃我这棵回头草的态度，你还非刺激他说咱们是在他回国当天领的证。
“是，是啊，新婚燕尔新婚燕尔……”沈睿，我可没骗你啊！只是咱们这个“新”的程度不一样而已……
陆承淮胳膊一用力就不动声色把宋飞扬从沈睿手下带了出来，拉到自己怀里，笑得坦荡，“办婚礼那天一定赏光，我们就先走了。”
宋飞扬透过车上的后视镜，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沈睿仍是一脸颓然的样子，分开这几年，他丝毫不会强势的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
沈睿是宋飞扬小表哥的同学，大她五岁，那年宋飞扬的数学成绩实在烂的让人心痛，于是放寒假回家的沈睿就当做帮了同学一个忙，一对一辅导宋飞扬。
宋飞扬似乎从小就对这种稳重成熟的男生有好感，沈睿长得又好，一来二去两个人竟然就开始谈起了恋爱。
沈睿倒是无妨，毕竟已经是大学生了，只是苦了要费力隐瞒自己其实已经早恋了的宋飞扬。
纸保不住火，宋爸很快就发现了沈睿的存在，同时也不出意外地要求宋飞扬赶紧分手。
少年人总是倔强，为了捍卫自己的“初恋”，宋飞扬大半夜从家里跑了出去，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给沈睿打电话。
沈睿那时正忙于出国的事，接到电话只是淡淡地回答说，要不咱们先不要联系了，等我忙完这阵子再说。
宋飞扬如遭雷击，她本幻想着沈睿会坚定地说，你别怕，咱们这恋爱谈定了！谁知他比她还先放手，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跟父母的正面冲突一下子就没了意义。
宋飞扬站在电话亭里把事儿想了个干净明白，回去后彻底心无旁骛开始发奋。
后来沈睿如愿出国，再跟宋飞扬联系时却已经联系不上了。那个时候宋飞扬也没手机，一切的联系方式还是社交软件，当社交软件都被对方拉黑删除的时候，曾经关系很亲密的两个人一下子就成了分处地球两端的陌生人。
沈睿后悔过，他一直忘不了宋飞扬，当时说“先不要联系”的意思真的是自己那个时候已经忙的焦头烂额，实在没精力去安抚宋飞扬。哪成想小丫头倔成这样，真真儿就把联系彻底切了个干干净净。
沈睿不止一次地想，或许如果自己当时能再强势一些，能在同时面对两件事的时候不这么轻易就放弃其中一件，抽出哪怕一天时间回到F市跟她跟宋父当面说清楚，两个人的结局也不会这样。
但老话说得好，千金难买早知道，遍寻世间也绝无后悔药。
宋飞扬转过头看着身边正专注开车的陆承淮，突然觉得，万事其实都是有那么些个是非因果存在的。
比如沈睿，处事太温和，即使两个人在一起的那会儿也从没不容置疑地要求过她什么，事事都是询问的态度，然而有时候，女生是需要被“逼迫“着做一些事的。
反观陆承淮，谈恋爱，结婚，包括现在正式住在一起，即使语气委婉，话语中却自透着股不容宋飞扬拒绝的意思在里面，所以，他和她到底走到了一起。
“盯着我看什么呢？”
“看你长得帅啊！我家陆大夫最帅了！”
“少拍马屁！我可不属马！回家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你那个‘睿哥哥’的事儿。”陆承淮皮笑肉不笑地说，故意加重了其中三个字的读音。
宋飞扬干笑两声，缩了缩脖子，“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原谅曾经的无知少女。”
当晚，陆大夫言出必行，果然就十分认真地跟宋飞扬探讨了称呼问题和生命起源的问题，哦，当然，主要是生命起源的问题。
直到最后宋飞扬无力地攀住陆承淮地脖子软软地求饶，这事儿才算翻片儿。
陆承淮最近发现了自己家的小肥羊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总是喜欢塞着耳机听东西不说，还总是会听到很晚，甚至有时候自己大半夜起床上卫生间，发现宋飞扬人都睡着了，耳机还塞在耳朵里面。
更重要的是，宋飞扬一戴上耳机整个人似乎就完全脱离了自己，只是自顾自对着播放器屏幕偶尔兴奋，偶尔娇羞地傻乎乎地笑。陆承淮喊她，她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回答，“等下，我把这点儿听完。”
陆承淮觉得耳机和数码影音播放器的发明实在是人类历史上的一大败笔。
在陆承淮第不知道多少次喊人过来无果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飞扬，我们谈谈。”
宋飞扬正听到兴奋处，可一看陆承淮敛起了笑，秉着一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处事方针，果断摘下耳机，狗腿地趴到陆承淮胸前，“说吧，我听着呢。”
“你最近戴耳机的时间太长了，对耳膜很不好。”陆承淮说，而且不利于我们的家庭和睦健康！
“可是……这个东西我只能戴着耳机听啊……”宋飞扬小声说道，我听得都是两个大男人的爱恨情仇，总不能功放让你一直男跟我一起听吧！
陆承淮皱起了眉头，把宋飞扬从身上拉下来，扶起坐好，自己也坐正，“飞扬，咱们俩之间我不觉得是有什么需要隐藏的东西。”
宋飞扬一遇到陆承淮认真的样子就没辙，把耳机连着播放器往陆承淮手里一塞，“喏，你……你自己听吧，听完之后就知道为什么我要戴着耳机了。”
陆承淮不疑有他，直接拔掉了耳机。
“啊……好棒……老公……”
娇弱诱人的男声混杂着喘息飘荡在卧室。
糟糕，怎么好死不死正好碰上这段！
宋飞扬红着脸赶紧按了暂停，偷偷摸摸抬眼看陆承淮的反应。
陆承淮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却没有什么太过震惊的感觉。
“承淮……”
“今天很晚了，先睡觉吧！”
“哦……”宋飞扬有点儿委屈，早知道你就接受不了啊，这下好了，心里不知道怎么看我呢。
宋飞扬第二天上班都无精打采的，一想到陆承淮可能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满脑子奇怪东西的小肥羊，她就想用蹄子把自己敲晕。
最近得意忘形了吧？！回去剃毛请罪吧！
陆承淮发了个短信说临时来了个急诊病人要晚一些回来，让宋飞扬如果困的话就早点睡觉。
宋飞扬在床上来回打着滚，把玩着手机就是睡不着，连自己最喜欢的DX的广播剧都不想听了。
终于，十一点半的时候陆承淮披星戴月地回了家，怀里还抱着个盒子。
宋飞扬撒蹄子跑到陆承淮面前，又是搭衣服，又是端水的，就差在脸上写个“此羊正在忏悔”几个大字了。
陆承淮倒是淡定的很，心安理得地接受小肥羊难得一见的贤惠时刻。
眼见差不多了，陆承淮坐到沙发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过来。”
宋飞扬听话地坐过去。
“拆开看看。”陆承淮指着刚刚他拿在手里的盒子。
“这是……音响？！”宋飞扬惊呼出声。
“我是不太懂了，以前有个病人是卖这个的，据说人声从里面放出来效果不错，如果以后你再听东西就用这个，别老塞着耳机。”
宋飞扬呆住了，“我听耽美广播剧你不反对？！”
“原来那东西叫耽美广播剧啊……是讲同性恋的对吧？”
“恩恩！”
陆承淮在手里来回摩挲着软绵绵，手感极佳的羊蹄子，笑着反问，“我为什么反对？这只不过是你的兴趣爱好而已啊。”
“可是……可是这个是讲同性恋的啊！你……你不觉得不舒服吗？”以宋飞扬的经验来看，她所认识的直男，最大尺度也就是持不支持不反对的中间态度，至于让他们听这些剧什么的，简直是天方夜谭。
“同性恋又不是病，只要你不是，我不是，对其他有影响吗？”陆承淮笑出了声，“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喜欢，你听着开心，不是吗？”
“承淮，怎么办，我好像又想哭了。”宋飞扬把头抵在陆承淮的肩膀上。
陆承淮轻轻拍着她的背，“傻丫头，哭什么，只要你喜欢就好了。”
不论什么东西，只要能让我的小肥羊高兴，这就够了。
陆大夫，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陆承淮时隔多日终于再次轮休，周五下了班宋飞扬就兴冲冲地去附院找陆承淮。
推开办公室的门，一个穿着粉色套裙的小萝莉正坐在椅子上画画，宋飞扬后退一步看了看门上的字，没错，就是这儿啊！
“小美女，你是谁啊？是不是迷路了，姐姐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宋飞扬特别喜欢小孩子，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小孩子。
“不用，我在等我爸爸下班！”脆生生的童声回答道。
“爸爸？你找错地方了哟！这个办公室的医生姓陆，叫陆承淮。”宋飞扬耐心地解释道。
“对啊！陆承淮就是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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