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躲不开的心飞离

　　走到教学楼拐角处，青月看到了宗瑞，那个戴茶色近视镜的语文老师。他远远地站在二楼办公室的门前对着青月露出好看的笑。

　　宗瑞早青月两年来到学校。他永远是白色的夹克，白色的休闲裤，麦色的脸，茶红色的近视眼镜，笑起来露出白净的牙齿，干净得象韩剧里雪天远处玉立的男主角。

　　他会很早来到办公室，抹桌拖地，烧水沏茶；在映山红红遍满山的时候，他抱来一大束等在青月路过的岔路口，静静地看青月骑自行车缓缓驶来，微笑：“青月，你看这各色的映山红扑在自行车前篮一定很好看的。”

　　山上的兰花绽放幽香，青月和娟子办公桌上每天都会有几株漂亮的兰花，那吐芳的花舌犹是伶人翘起的兰花指。有天三人一起回家，娟子忍不住打趣：“宗瑞，你别总是拖我做垫脚的啊，谁不知你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乐得我每天闻着兰花香，那改作业的速度是‘唰唰’的，提高了百倍。”

　　宗瑞用力一蹬车，把车头碰向娟子的车后轮，吼道：“娟子，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什么朋友啊你！”娟子吓得赶紧下车，讨好地笑道：“宗瑞，我们还是不是兄弟？没有这样帮着兄弟，还被兄弟欺负的。”

　　青月无语，脚用力地蹬向前方。这么冰雪鬼灵的女生，还需要将一切事情直白得说出来么？

　　周五下午初一年级一组去“滴水岩”春游，老师和孩子们戴着红帽子浩浩荡荡地向山区进发，沿途有一处大片风情的竹园，密处栖息某个族群的鸟儿，它们在这个温煦的春天里嘁嘁喳喳热烈聊天；一处路边的农家，爱美的主人沿院落围了一周的篱笆，红色的蔷薇倚墙，多情而炫烂。宽泓的溪水，青苔扶着石板随着水流摇摆，温热的折射水晶般光泽的细沙，浣衣的女人猫腰在河床洒开净白的床单。

　　喷射而出的温泉多情地挡路，经过的人既惊又喜地洒下欢笑，轻掸淋湿的衣物。及至山间，孩子和老师们四处活动，有坐在水库的草堤躺着聊天的，有好动的男学生爬上树杈耀武扬威的，有女生走在路上发现硬壳的多足虫发出森人尖叫的，当然还有人在用心找兰花的。

　　青月和娟子依着一株怪异形态的松树坐着聊天。青月抬眼，便见宗瑞抱着一大束兰花脸上挂着笑，一步步近来。茶色的近视镜，白衫白裤，一霎那，青月有些眩晕，她竭力让自己每天都快快乐乐，忙忙碌碌，不留闲暇，却总是在某个悄然转身间还是能感知到那个远方的他。

　　青月接过，分了一束给娟子。娟子对宗瑞坏笑：“重色轻友！”想识趣地溜走，却被青月不露痕迹地死拧了一把，疼得呲牙咧嘴，又说不出，便将缩回的脚拚上几分力重重踩下青月，算是找回心理平衡。

　　青月和娟子下班回家，娟子寻开心：“青月，有帅哥献花，有没有心动？”

　　青月怒道：“娟子你有意思没有，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说完，用力蹬自行车向前飞走，娟子郁闷地咕噜：“真没劲，长途寂寞，聊聊天找个话题，有什么好生气的？”说完也用力蹬了下自行车准备埋头赶路，只听见前面的青月“哎呀”一声尖叫，连车带人趴在公路上，娟子赶紧飞过去，小心扶过自行车，搀起青月，青月脚刚用力，就疼得喊：“娟子，好疼的，不能站了，我看我只能坐下了。你看看我的脚是不是已经肿了。”

　　娟子扶着青月坐下来，看了下脚果真已经肿了起来，小心地脱下青月的平底鞋，“我看只能去医院，有些远，我一个人是不行的，得把你哥哥叫来。”

　　不一会儿，青月的哥哥和父亲来了，三人带着青月去了镇上的医院，发现只是崴了脚，让大夫简单处理了下。

　　青月在床上静养。

　　中午时分，娟子在院子外喊道“青月，好些了没有，我带了个帅哥来看你了！”

　　“小黑”见有生人吠起来，娟子喝道：“去，你凑什么热闹。”

　　哥哥闻声从卧房出来，娟子冲哥哥嘻嘻一笑，搭着宗瑞的肩：“哥，这是我兄弟宗瑞，代号‘粽子’，是帅哥吧？”

　　宗瑞道：“哥好！我是青月的同事，我们三个是一个办公室的。过来看看青月。”

　　青月支起身子，应着：“娟子，宗瑞，我在这里。哥，你把他们领过来啊。”

　　娟子一脸的春光灿烂：“还疼吗？亲爱的姑娘。”

　　“不下床，没觉得疼，不过，见你这春光灿烂地样子，我好心酸哦，哪有朋友生病了还高兴得像中了彩票巨奖似的。”

　　“这不是怕你闷，讨你欢喜吗？”娟子嗔道。

　　“哎，还真有些呢，平时总想睡懒觉讨厌上班，现在还真愿意身体好好地走在幸福地上班路上，这躺在床上的滋味也不好受的。”青月苦笑。

　　“好好静养，别的什么也不要想了。我拿了几本书，这几天你就将就着翻翻消遣了。”宗瑞说着便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几本崭新的书来。

　　“粽子，我说你第二节大课间出校门到镇上去干什么。青月，我见了问他来着，他居然说是男人的私事。原来是给人买书消遣。粽子，你这心事是不是太昭然若揭了点儿？”娟子冲宗瑞吐了吐舌头，忽得冷吸了口气，搭在青月身上的胳膊“倏”抽回来，隔着衣服她也能感知有一块玉肌已经呈青紫了，恨恨地对青月瞪了一眼，青月平静地回看，浅笑不语。

　　三人断断续续聊，直到上班时间快到了两人才准备走开。娟子缓一步，对青月低吼：“亲爱的，你以后能不能对我仁慈些，总是不动声色地对我采取暴力，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如果不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绝对以更加暴力地手段复仇。”

　　“下次你如果再不择言语的‘动口’，我绝对不吝惜更暴力的‘动手’。”

　　“等你好了，我们看看谁狠。”娟子冷笑。

　　青月在家静养，因着宗瑞和娟子每天中午的陪伴，觉得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是一周。周一青月必须赶到学校，她不想因此而落下太多的课。

　　走进办公室，宗瑞端坐，冲青月一脸的笑。娟子笑道：“粽子，还不快快迎接青月公主！

　　宗瑞起身咧嘴一笑，走到青月位置上帮着挪凳子，“青月，可以上课，好了吗？”

　　“是啊，看我已经不用拐着走路了，年轻真是好！”

　　上午上了一节实操课，一节理论课，然后批改作业备课，不觉已是中午。三人一同说笑着回家，时间就这样轻松而惬意地滑过。

　　四人的办公室，宗瑞每天早早来到，青月一脚迈进的时候，总是清爽洁净。有时娟子会讨嫌地搭着宗瑞的肩冲青月坏笑：“哎！我这帅气又勤快的好哥们为什么有人眼睛看不到呐！”

　　青月不语，低头批改作业。心里却在嘶喊，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偏来呢？

　　巧的还真狗血，真验了那句俗语：怕什么来什么。下午，青月拉开抽屉，看见一页四折的纸，诧异地展开，看了开头就不淡定了。

　　“青月：见信好！原谅我以这样突然的方式来说出我的心理话。遇见你，我知道我将无可救药。你是一个优秀的女孩子，我有自知自明，但是我忍不住自己每天去想你，每天渴盼见到你，每天希望与你说话。

　　喜欢看你浅浅的笑，喜欢看你举杯喝茶的优雅，喜欢看你批改作业时长柔的头发半遮小小的脸，这些我觉得是上天眷顾我二十二年的人生太多苍白，才让你这么生动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本想将这一份心思深藏于心底，考虑再三，想冒险尝试一次，尽管我知道会有很大的不可能会得到你的青睐，但年轻的心总给我们的未来以无比美好的幻想，我将这幻想做为我二十二岁人生后坚持的理想。如果这给你的生活带来困扰，请见谅，我会以妥当地方式来处理这些而不会使你难堪。不管你会不会给我答案，我都会永远把你的当作我一世最亲爱的朋友。宗瑞5月25日。”

　　青月抬头无神地看了看窗外，夏天已经热烈地盛放，高大的白玉兰树伸过枝条探过来，沁人的香气丝丝阵阵浸来，透过枝叶间铺张着白色的大朵白花，不远处静默却生机无限的群山里奇怪的映出了那一方城市喧嚣，他又在干什么？

　　她在等，她在避，却总也躲不开心的飞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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