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一章 往事

　　徐灵犀快步往操场走，夏花一边追一边喊：“徐灵犀，你慢点！”一直追到操场最末端，在与小树林的交界处，徐灵犀猛然停下，夏花还往前直冲，险些撞个满怀，夏花上气不接下气：“我说你这是怎么了。”徐灵犀却只顾冷笑道：“你倒好，现在做起拉郎配的事来了么？”夏花否认：“说什么呢？我可什么也没做。”徐灵犀责问：“纪云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认识夏婵了？”夏花反问：“夏婵能认识你这个外系的，偏就不能认识她本系师哥？”徐灵犀一时语塞，已过冬至，天晚得早了，此时天已黑了，天空中微星几点，学校后面是靠山的，山风袭来，不堪凉意，夏花看着徐灵犀，见她紧闭双唇，眼中有星光闪动，问道“灵犀，你觉察到自己的异常了么？”徐灵犀闭了下眼，无奈的说：“夏花，不管你信不信，我与她只是朋友，我心里当她就是一个需要帮助的小师妹。”夏花盯着她，问道：“那我呢？”徐灵犀看了看她，移开眼，半晌道：“我们当然也是好朋友。”夏花苦笑了一下：“纪云又不是什么坏人，相反还算是个有为青年，两人认识一下，互相学习，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徐灵犀不再言语。夏花道：“看得出来，纪云是认真的。”徐灵犀依然不言语，半晌说：“我送你回寝室吧。不早了。”

　　送完夏花，回家的路上，徐灵犀只觉一阵又一阵的寂寞，心便揪在一起，喉咙被堵住，想哭却又哭不出来，那些她想极力忘掉的往事，又如放电影般，在面前晃荡，令她坚于呼吸。

　　徐灵犀打小，奶奶就把她打扮的像个男孩，总是穿着小男孩的衣服，妈妈时常会给她换回裙子什么的，奶奶就不高兴，硬是换回来，去逛个商场，不识识的人偶尔对奶奶说：“你孙子啊，长得真帅气。”奶奶便笑得合不笼嘴，久而久之，她自己也不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裙子，整天就是一个假小子的模样，甚至成了小区里一帮男孩子们的“头儿”，妈妈经常为这事与奶奶致气，爸爸则觉得妈妈大惊小怪。觉得女孩子皮实一些，会更好。

　　徐灵犀从小到大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也是老师的得力助手，只是性格有些孤傲，不是特别擅于交往，惟有一个女孩叫陈槿，两人非常要好，陈槿是住校生，徐灵犀每天很早会起床，为得就是跑到学校，在那银杏树底下朝住校生宿舍那边看，陈槿每天都会在宿舍楼下水池边刷牙，有次徐灵犀带来草莓同陈槿分享，陈槿却说，她不爱草莓上面那些籽，看着恶心吃不下去，徐灵犀就一个个给去除掉，洗干净了再给她，徐灵犀还会在周末的时候，骑着自行车，载着她满城跑，试新开的小吃店，买衣服，逛书店。与她的每一天都觉得快乐，充实，就这样，转眼到了初三，巨大的学习压力反而促生了很多事情，二班的一个男生此时开始追求陈槿，而陈槿也渐渐接受，同时疏远了徐灵犀，这令徐灵犀感觉万分难受，她开始对陈槿说，初三是关健的一年，学习不能分心，陈槿只告诉她，会注意分寸，还是继续与那男孩交往。然而徐灵犀做了自己也未想到的一件事，告诉陈槿，自己喜欢她，不想看她与别的男孩在一起。陈槿无法理解她所说的话，直接问她，你是不是变态！而她是“变态”这个消息，一夜之间，便传遍全校，“一班徐灵犀竟然喜欢女孩子”，“一班的徐灵犀是个变态”…爸爸火速为她办了转学。

　　父母与奶奶虽然有意躲着她，但她知道他们三天两头都会吵架。妈妈带着她看了一个什么心理医生，她坐在医生对面，感觉对方不是医生，而是一位警察，她则是一个充满罪恶的犯人，“警察”问她：“你仔细想想，你喜欢女孩子么？”“犯人”点了点头。“警察”还深入的审问了很多细节，她除了点头摇头，一言不发。最后妈妈进来了，“警察”告诉妈妈，无需过于担心，也许就是青春期的一些错乱，但妈妈脸上还是笼着一层灰雾，“警察”又给了妈妈一套所谓的“厌恶”疗法。其实就是让她去买一把橡皮筋，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橡皮筋，告诉她，将皮筋套到手上，如果想到女孩子，就用力拿皮筋弹自己，越疼痛越好，久而久之便会“冶好”那个“病”。

　　在爸爸妈妈一次疯狂的争吵后，奶奶心脏病发作，带着遗憾离开了，奶奶眼睛始终未合，直到爸爸说：“妈，你放心去吧，我会给你生个真正的孙子。”

　　奶奶的离世，并没有让父母关系缓和，一次她正在房里复习功课，父母又紧闭了房门，但却掩不住他们的吵闹：爸爸撕心裂肺的吼叫，妈妈的嚎哭……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万念俱灰，只想这一切早些结束，全部结束，她拿起钻笔刀，就往手脖子上狠狠的一抹。

　　睁开眼时，却在医院，爸妈都在身边，那几天，是徐灵犀从小到大最快乐的时光，父母和和气气的说话，仿佛一对最为恩爱的夫妻，妈妈喂她吃粥，爸爸在旁边轻声说：“小心，小心，别烫到她。”徐灵犀就觉得好温暖好温暖，要是永远这样不出院就好了。

　　然而妈妈却还是走了，只留下一封信给她，信中的字被泪水花了一行又一行，充斥着抱歉和忏悔，徐灵犀却没有哭，心里想着，走了便走了呗，走了也好。中考失利了，然而徐灵犀依然上了不错的高中。此时的爸爸已是这个小城的公安局长。

　　整个高中，她只有一个朋友，便是来自同一个初中，仍然愿意同她说话的夏花，有一次夏花送了个护腕给她，从此，她便一直戴上护腕，一切有父亲罩着，而紧张的高中生活，也冲淡了一切记忆，伤口虽不再平复，却也不再疼痛。知道这事几位亲人和老师，也都当她的“病”是全部好了。

　　然而今夜，往事却又涌上心头，引来阵阵隐痛，徐灵犀再一次审视自己的内心，她发现，自己的“病”真的还没有好。

　　夏婵回到寝室，立马被丁海萍揪住不放：“快快交待，刚刚楼下看到送你回来的那帅哥是谁？”又揶揄道：“好你个夏婵，深藏不露啊！不是被我们撞见，你便不会说是不是？”谢玉燕也在旁边帮腔：“是不是怕我们知道，要诈他一顿饭吃啊？”夏婵招架无力道：“行了吧你们，那是咱们系大二的师哥。喊我谈事呢！”丁海萍道：“什么事？还喊你一个人谈。”夏婵对着丁海萍道：“人家打电话来一直占线，楼下碰到了就说了，那师哥也是飞天剧社剧组的，上次还给我们当过评委，所以认得，说这次元旦演出要启用新人，让我和你啊，都准备一下。”丁海萍恍然道：“哦，原来这样，太好了，有表演机会咯。”转念一想，又道：“我说，真不是追你么？夏婵，那位师哥是不是看上我了？有跟你打听我不？”吴晓玲立即来句：“哎哟，丁海萍，得了吧，你！”夏婵谢玉燕也都被丁海萍的“自信”深深折服，只散了不理她。丁海萍可不管，继续缠着夏婵问东问西，夏婵躺床上，无力吐了一口气道：“明天下午让我们去一趟剧社，到时你啊，自己问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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