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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事与愿违


  敖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头如绸缎般的青灰色长发,龙族的头发颜色根据自身的灵力强弱而变化,灵力越强,发色越深,小时候的龙族孩子大多都是一头白发。大哥敖渊是东西南北四海的同辈人当中发色最深的,一头如幽冥地莲一般的靛青色长发是大哥灵力的象征,而自己比大哥小了足足十万岁,从小到大父王宠溺,说实在的自己这么多年也从未有过一天认真修炼过的,可是,自己如今四万七千岁发色却也已经开始变成青灰,那天,自己大闹的时候施展灵力搅动江海的力量,还是让自己吓了一跳。

  镜中的敖珊已然出落得冰清玉洁,眉宇间一枚缱绻花的印记是所有龙族少女中独有的,小时候敖珊看着镜中自己眉间的缱绻花,觉得自己像个异类,在人面前总是施法将其遮去,父王每次从海面上回来,都会持一朵新摘的缱绻花,当敖珊飞奔着过来抱住父王的大腿,敖千畅就会把缱绻花别在女儿的耳际,衬着一头银色的头发,血红色的缱绻花把女儿白皙的小脸也印得红粉,敖千畅时常在心里想,自己何德何能,能有这么漂亮的小公主绕膝,此生无憾了。敖珊对于母亲说的宿命、安排不甚明白,可她想,也许眉间这朵缱绻花就是自己的所谓宿命,不管怎样想要抹去,它已经嵌入自己的肌肤,此刻她看着眉间的缱绻花,血红的颜色发出淡淡的光,罢了,这是她第一次遇到所谓的命数,也许曾经也遇到过,只是这个命数却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刻骨的疼痛,那么先接受吧,下一次再遇到这所谓的命数时,也许就不会闹那么大脾气了,也不会那么痛了。

  敖珊已经决定,明天就去跟父王和解,毕竟就像母后说的,离开西海的日子不远了,她总不能就这样使着性子不搭理父王,然后嫁到九重天上去。

  事与愿违。凡间有这么一个词,用来说的是那些想好了却无法发生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敖珊醒来的时候是被一声尖厉的兽鸣惊醒的。父王的结界让敖珊在里面那么多天没法听到外界的任何一点声音,所以这声可以穿破结界的鸟鸣直接把敖珊从睡梦中拽到了清醒。敖珊记得,这是天界猈夜鸟的嘶鸣,敖珊曾经在衡流师父的课堂上通过幻境见过这种鸟,当时衡流师父用幻术变幻出猈夜鸟的幻影,当这鸟在幻象里一声长鸣,整个学堂里的小伙伴们都惊恐地捂住了耳朵,这种凄厉的嘶鸣可以穿透任何东西,包括人的心灵。猈夜鸟镇守在十二重天,对于从小生长在西海的敖珊来说,从来没想过会见到真正的猈夜鸟。可这是西海,怎么会有这样的鸟鸣?敖珊翻身下床,化了个幻术穿上一件袭白色罗衫推门出去,父王的结界还没有打开,敖珊只能站在院中远眺啸玄宫的正殿,正殿上方,水晶穹顶和往常一样折射着海面上透下来的阳光泛着光晕。敖珊施展远视穿过穹顶看向海面,只见六只巨大的猈夜鸟展着金色的羽翅盘旋在海面上空,猈夜鸟投下的阴影透过海面和水晶穹顶,像一片巨大的乌云几乎遮住了整个玄啸宫。六只猈夜鸟一边盘旋一边轮番发出刺耳凄厉的鸟鸣,每一声都犹如直接从十二重天刺破六界直逼玄啸宫。

  猈夜鸟在西海上空盘旋了几圈,顿时海面上空四周金光大盛,一重又一重的积云呈环形从天上压下来,霎时布满了整个西海上空。厚重的积云就像着了火一般,从底部烧出赤红的颜色,伴随着一阵擂得急促的鼓点和猈夜鸟一声接一声的嘶鸣,瞬间乌泱泱一片兵马从翻滚的七彩云中显露出来,落在最高处云端的,是一个身穿暗红色长袍的青年,青年斜倚在一头睚眦兽的背上,眉眼间有种令人莫名觉得寒冷的妩媚,黑色长发如瀑垂下,显得面容愈发苍白。青年轻轻挥一挥手,一大片人马纷分驾着厚重的云向海面压下来,落在海面上卷起西海层层巨浪。

  敖珊收了远视术,一头雾水地想要弄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她急急忙忙地结了手印捏决施展了一个攻击性的法术,法术打在结界的内壁上嘣的一声闷响,然而结界的大气泡仅仅在壁上泛起一圈涟漪,敖珊更加频繁地变换着手印捏决,几乎把她能够想到所会的攻击性法术都试了一遍,依然没有办法冲破结界。敖珊环顾四周,原本重兵把守的月华小筑现下连一个守卫都看不到。这时候,婢女小染跌跌撞撞跑进月华小筑,神色慌张地动着嘴说着些什么,敖珊依然什么都听不见,小染着急地拍打结界,却连一点涟漪都没有。

  海面上巨大的动静让敖珊和小染同时抬头看向水晶穹顶之外的海面。只见一只巨大的金色猈夜鸟向后收起羽翅猛地穿过海面冲到海里来,潜到水中后,猈夜鸟展开翅膀搅动海水,巨大的身体急速地冲向啸玄宫,周遭的海水被搅动得天翻地覆,泛起无数密密麻麻的气泡升先向海面。猈夜鸟毫不犹豫地径直撞向啸玄宫的水晶穹顶。“咣”的一声巨响,水晶穹顶似云间闪电一般出现一个巨大裂纹,几乎越过半个穹顶。紧接着,唰唰三只猈夜鸟接连冲入海水,如离弦之箭一般撞到穹顶上。当第四只猈夜鸟一头撞在水晶穹顶上,整个穹顶彻底崩塌了,水晶碎裂成千千万万块从高处的海水中坠落下来砸向啸玄宫的所有地方。一座座华美的大殿顷刻间被坠落的水晶巨块砸得支离破碎,敖珊看见不远处母后的菡辰院的主殿房顶被掉落的水晶块砸出一个可怖的大窟窿,紧接着整个菡辰院的建筑纷纷坍塌,掀起一阵阵泥沙弥漫在海水中。

  隔着结界,碎裂的水晶无法穿透结界,在接触到结界的外壁后被砸碎成更小的几块,顺着外壁滑落到地上,而在结界之外的小染恰巧被一块坠落的水晶砸中,敖珊隔着结界看到小染头破血流,被水晶块压在下面,只微微伸了伸手,就不动弹了。

  隔着结界看到这幅景象,敖珊已经彻底愤怒了,她完全没时间去理会眼前发生的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这是她生活了四万三千年的地方,这……是她唯一的家!

  敖珊张开双臂,调动起全身的灵力,周遭的海水疯狂得搅动着,她没有施展任何的法术,只是爆发出全身的灵力要用来冲破这个结界,她要去找父王和母后,她要找到自己的家人,眼前的一切,是一场灾难,西海的灾难!霎时间,从敖珊身体里爆发出来的巨大能量向四周迸发,结界碎裂开来消失在海水中。当结界消失的一瞬间,敖珊从静谧的结界内出来,才听到整个西海如炼狱一般的哀嚎以及四周建筑物倒塌的声音。整个西海陷入一片混沌,海底的泥沙纷飞在海水之中,跟着海水一起猛烈地没有方向搅动。

  敖珊看到远处升起一道巨大的玄冰屏障,挡在了玄霄宫之外,敖珊知道那是父王的法术,便飞身朝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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