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假装挨打
春浅和春泉没有机会单独跑回家报信，他们是跟着娘一起回的应家湾。路上蔡氏似是对张氏解释她挑中陈利荣的缘故，“三弟妹，你不知道，我们家春符别看整日笑嘻嘻的，心可是大的很，他私下说了好些次，他就想挑个漂亮媳妇，不指望多能干，体贴、温顺、漂亮就好。我瞧着那阿荣，颜色不错，体格好，长房长子，就得能生养。其他的都次要。”
张氏道：“能生养，性格好固然重要，但是长房媳妇将来要担起房头重任，不是要厉害点吗？”
蔡氏似笑非笑，“三弟妹，将来你春裁娶媳妇你就知道了。”
张氏不懂，在蔡氏那里得不到答案，眼巴巴瞅春浅，春浅哪里说得清楚？放在现代，婆婆想找个软弱的儿媳妇，倒说得过去，一是自己好拿捏，二是方便儿子好拿捏，可是这是古代，古代的长媳不都是要厉害点，守护家族的吗？蔡氏可是有三个儿子，她就不怕大儿媳妇软弱，二儿子和三儿子媳妇厉害，闹得家宅不宁？
春浅借口解手，与张氏留在后头，春浅跟张氏道：“娘，大伯娘的意思就是想找个漂亮的不会欺负春符哥的媳妇，你也知道她的意思了，就别再说不中听的话。刚才在姑妈家你说阿荣姐是勺子，阿荣姐她都听见啦！我看她神色，不像是听不懂话的，只是比较老实罢了。你再跟大伯娘说不好听的，若是这亲事真成了，你在大伯娘那里和大堂嫂那里都得不了好处，回头她们都会埋怨你。”
张氏想了想，“这事我没错啊，那阿荣长得是挺讨喜的，但是不言不语，问她什么就只会嗯啊，别说看眼色，就是明着说叫她倒茶她好像都听不懂。我虽粗笨，但是这些还是能看出来的，你大伯家跟我们家不一样，春符是老二房的长房长子，那是要继承家业，扶持弟妹的，长媳不自立怎么行呢？”
春浅诧异地看着张氏，平日一个闷葫芦似的，在文氏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说起这些道理倒是头头是道，反而是蔡氏平日聪明、明理，在选儿媳妇事情上，却像被油蒙了心。春浅心中一动，想起听久利说的细枝末节，说是做媒的是陈家一位嫁到田水河镇蔡氏的姑妈，也就是陈利荣的亲姑妈，大伯娘的一位族嫂，“娘，那阿荣姐的姑妈家在田水河镇是不是挺有势力？”
“这个我倒知道，他们蔡围子和我们张家围子是田水河一带最大的两个家族，那阿荣的姑爹是蔡围子最富有的人家，而你大伯娘是蔡围子族长的女儿，那两家是近邻，相互依靠，蔡围子有他们两家在，那是永保不衰的。只是近年你大伯娘娘家不顺，她两个兄弟，长兄已经去世，留下一个儿子也没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只剩下小兄弟，娶得是姑舅表妹，生了两个儿子居然都是智力不全，所以啊，她那些堂兄弟们都虎视眈眈盯着她娘家财产——”张氏说着声音低下去，“春浅啊，娘是懂了，我怎么就没想过这个呢！你大伯娘是想给娘家兄弟拉点助力，如果春符他舅舅有了阿荣姑妈家的助力，你大伯娘娘家那点田产不至于被人觊觎。”
春浅点头，大伯娘这般要娶阿荣姐，许是有这个缘故。
张氏出神了一会儿，突然一笑，“这历朝历代，女人的命都维系在丈夫和儿子身上，没有儿子就是命苦，想你姥爷因为没个儿子，以至于连人上灯上坟都没有，现如今，回到张家围子，我居然连自己家门楣都找不到，那都是你二庆舅舅的家了。你大伯娘啊，也是怕亲兄弟吃亏，才想了这么个主意。”
“那也不能拿春符哥的终身做交易吧，春符哥才是大伯娘亲生的。”春浅忍不住愤愤道。
“反正你大伯娘有三个儿子，这个儿媳妇不好，她还有两个儿子。不像你娘我，只有春裁一个，也不知道长大了会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张氏面色戚戚，应该是想起刚流产的已成型的男孩。
春浅抱住张氏的胳膊，“娘，你还有我们三姐妹呢，将来我给你养老。”
张氏拍拍春浅的手，“难得你孝顺。”她平日最不喜欢春浅，见春浅对她还是如此真情，倒也动了几分爱惜之心，“浅啊，娘以后对你好点。”
“好，谢谢娘！娘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孝顺你，养你，做你最乖最好的女儿。”春浅可是知道自己在张氏心中不受待见的地位的，趁着有机会赶紧拉拢感情，现官不如现管，她如今的生活质量可有一半来自于张氏，她也不想天天被张氏念叨，能哄她高兴一点，何乐而不为？
张氏回到应家湾，张老太太已经带着顾佳晟回家了，她还是老实地跟文氏讲了在陈家的经过，实事求是没有一点隐瞒，春浅听得咋舌，若是文氏闻出什么味道，跟大伯娘闹起来，倒霉的又是张氏。
文氏问得仔细，就连永美的话都问了好几遍，听完之后，文氏思量许久，拍了椅靠道：“这门亲事不能结！当初蔡家那舅妈来说，我就觉得奇怪，她跟你大嫂又不是正经宗门里的亲戚，怎么会来我们家说亲？还有陈家姑娘，既然那么好，怎么都二十了才说亲？你大姑子语焉不详的，惯是她的说话作风，我的闺女我知道，最是无利不起早的主，这嫁了陈家，就一心一意眼底心中都是陈家，根本就没应家的影子了，所以她的立场不纯。再者，以你描述的，那个阿荣，不是个勺子，怕是也是胆小懦弱，怎么能当老二房的长媳？春符性子好，也得有个强内助，个个都像你这样唯唯诺诺的，这个家早就被人瓜分了。”
张氏并着两条腿，恨不能把头耷拉到胸脯上。文氏起身，“别低着头了，又没说你，今天这事你做得不错，以后就得这样，事事得用心，多观察，你都是快有儿媳妇的人了，该自己有点主见。”
张氏不妨被文氏夸奖，抬头诧异地看着文氏，笑容忍不住露出来，再露大一点，文氏见不得她这幅傻样子，“对了，春浅那丫头太胆大包天了，中午有客人不在家做饭，还敢带春泉往陈店跑，那可是要过见水河的，要是掉进河里怎么办？才出一个春晓的事，别再让春泉有事。所以，今天你必须要揍春浅那丫头。我刚夸你一句有主见了，教训孩子的事我就不替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娘，春浅今天立了功——”文氏不等她说完，起身走了，根本没听见她那低不可闻的争辩。
春泉在院子里与春符描述阿荣的模样，眉飞色舞，春浅在一旁不时补充两句，春符低着头不吭声，春至不时凑趣多问几句，几个孩子把家里要娶亲的喜气闹得快溢到大门外。张氏进到院子，看着春浅与春泉在那里比划，她刚升起对春浅的那几分爱意又随着她的离经叛道，不听管教驱除了。
“春浅，你过来。”张氏走向厨房，春浅几个在嘲笑大堂哥，正在兴头上，未注意张氏的脸色变化。
张氏关上厨房的门，春浅意识到不对，她躲在灶下角落，惊恐地看着张氏，“娘，你想干什么？”
张氏那人，就算再不喜欢哪个子女，也不敢动手打的，但是今天得了婆婆任务，让她教育春浅，她也不敢忤逆婆婆，于是张氏对春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对春浅道：“奶奶说你今天跑去陈店，要我打你一顿，但你知道娘不会打你的，我就拿根棍子，然后在墙上打几棍子，你就喊几句。懂吗？”
春浅连连点头，再不遭人喜欢，她还是一直努力让家里人对她容忍，她可不想挨打。这些年她是看透了，农家孩子就没有不挨揍的，就连春生哥，算是半个读书人了，二伯娘说打便动棍子，就连蔡氏那般看似柔弱的人，打起孩子也不手软。也就个张氏，最多嘴上骂骂孩子，还真没动手过，文氏这是逼儿媳妇成长？
张氏提了棍子，在灶台上抽，一边骂，“叫你野，小时候把你当男孩子养，真当自己男孩子了？居然敢背着大人跑十几里的路，还带着春泉！叫你不听话……”
春浅配合地干嚎，那惨叫声快绕梁三日了。春绣等在院子里听着心惊肉跳，特别是春泉一溜烟地跑了，连家都不敢回，躲进小伙伴家，直到天黑被春衣揪回家。
张氏见差不多了，开了厨房门，将棍子扔到院子里，一众孩子满目惊惶地看着她，张氏突然有种爬上高位被人敬畏的优越感，她骤然觉得自己的脊背都直了，在孩子们的目光中她提着裙子回房间换衣服，久久回味在这种权威感中不可自拔。
为了配合被挨打的假象，更是为了躲做晚饭，春浅干脆瘸回房间，倒头大睡去了。到了晚饭时间，张氏喊春浅做饭，春浅便在房间假哭，“我胳膊被打得抬不起来。”
文氏听见，骂张氏，“没个轻重的，有你这么做娘的？叫你教训几句就算了，你还真上棍子打，听说那是这么粗的棍子，孩子身子骨还长齐，你给打坏了，可怎么办？”
张氏——
春浅将头捂进枕头里笑得肚子疼，突然肩膀被人按住，“装病的感觉不错吧？”
悄无声息，猫一般的家伙，幽灵般出现在春浅房中，她吓了一跳，一骨碌爬起来，动作敏捷，毫无滞涩。云谙音笑道：“我就知道你是装的，凭你这野性子，就算你娘真打了你，你绝对是不会哭的，哪里有哭得整个老巷子都听见的道理？”
“要你管呢？”春浅瞪他，“君子有道，你这私自跑人姑娘家房间，真的是京城人士特有的礼仪？”
“你怎么知道京中没有？”云谙音撩起袍子，坐在房间唯一的一张木扎上，“行了，别装了，赶紧起来去做饭，中午你那个姐姐做的菜，把我齁得喝了一下午茶，害得我牛饮一般，真是有辱斯文。”
春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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