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婆媳斗法

　　黄氏去了留给春生的地里看秧苗，看完也不回家，直接去田里找公公说话。“爹，你去看看槐树湾我们家春生那片田，水都干了，秧苗都黄了，他三叔是不是忙不过来，这田都成这样了，要不我还是叫于九政来帮忙吧，我们在于湾也没什么正经营生，这正是农忙的，我们不在，春生的田地真的要荒废了。”

　　应传明道：“少了一个壮劳力，我们是有些忙不过来，不过倒不用九政过来，你家那边还是有果园，他又开始跟人种瓜，今年刚回去，一切还要恢复，慢慢来，不能刚回去又回来的，于湾的人也不会同意。春生田地的事我也想了，等过了金秋，就交给永胜家，他家不是用了几家短工么，一起承包出去，春生如今去了京城，也算是独门立户了，以后田地产出都单独给他算，好寄到京里嚼用。”

　　黄氏听应传明不肯答应，嘟囔着走了，碰见红蛾在茶叶园边一头汗水地摘泡泡吃，吃得满嘴的红，她气打不一处来，“瞧你那样子，人家这么大姑娘都在帮大人干活，你倒整日没心没肺，只顾着吃，跟你爹一个样子，懒死鬼。”

　　红蛾“哇”地一声就哭了，就地打滚，黄氏气得踢了她两脚，春绣在上头的茶叶园里听见动静，钻到园边，“二伯娘，红蛾刚才替我摘了不少茶叶，她刚才去摘泡泡吃，你别怪她。”

　　黄氏这才罢了，“那也罢了，下次你单独提个篮子，这摘了多少茶叶，得让你三叔给称了重量。人家外头采茶都是按斤给钱的，我们家又没个经济来源，可不得指着你三叔家多接济打点？春绣我跟你说，既然你都说红蛾摘了不少茶叶，今天上午你摘的茶有一半算红蛾的，回家了我给你称重量。”

　　春绣——

　　红蛾爬起来，哈哈笑了。

　　旁边茶园里的李大妈笑道：“黄二，你真好算计，难怪能生出春生那样的人才。”

　　黄氏也不理会她话中讥讽，冷笑道：“可不是，我们家春生可是第一个进京的人，要不了几年，肯定是要考秀才做官的，我们一家子现在就忍着，看看谁欺负我们，总有一天我要扬眉吐气，给所有人都瞧瞧我的能耐。”说完，扬着鼻子走了，红蛾也跟着跑了。

　　红蛾临走还跟春绣说：“记得茶叶有我一半。”

　　春绣气得眉眼都要皱到一处，李大妈对春绣道：“你娘吃亏在没多养几个好儿子，不过也没白养你们几个丫头，都是知疼知热的。”

　　这话还不如不安慰呢！春绣懒得理李大妈，钻进茶园继续采茶了，刚采了几片，想起黄氏的一人一半的话，泄气地把篮子一放，以黄氏的性子，肯定会向爹要这一半茶叶的手工钱，爹那性子也肯定会给，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摘了，回家了事。于是，春绣把帽子一摘，扇了几记风，提了篮子准备回家。

　　李大妈道：“这就对了，与其忙一上午还得给人一半手工钱，还不如回家歇着。春绣，你倒是越发有你二妹的伶俐了。”

　　春浅是比春绣聪明，但春绣也不喜欢有人这么直白说她不如妹妹聪明，“李大妈，你也早点回家，你那背啊都成虾米了，再弯下去，等春成大哥回家，带了孙子回来，你都看不见孙子的脸了，到时候还这么带孙子呀？”

　　“小蹄子，多嘴多舌，敢嘲笑我驼背，小心我撕你嘴。”春绣嘻嘻而过，李大妈也不过嘴说说，也不会真跟个小姑娘计较口舌，她见春绣穿着单薄的夏衫，新鲜花样的蓝色棉布，裹着少女刚刚开始发芽抽条的身体，转了话锋笑道：“你大妈我是老了，这背越发驼了，小蹄子赶紧找个小女婿，不然再过几年，你大妈我驼得看不见你女婿的脸了，那可就太亏了。”

　　春绣红了脸，不敢再跟李大妈玩笑，一溜烟跑回家了。

　　春绣原本想偷偷溜进茶房，把茶叶倒在地上，让黄氏没有称重的机会，不想那红蛾就躲在茶房等着她呢，见她回家，就提了杆秤，笑嘻嘻道：“大姐，快来称称，这可有我摘的一半呢！”

　　春绣刚想反击，听见堂屋中一阵巨响，好像是砸了什么东西。春绣把篮子往地下一放，就往家里跑，红蛾也不着急，先把茶叶秤了，才进家。

　　春绣进了高门槛，便看见堂屋中躺了一个茶壶，瓷片四散，春绣心疼得，蹲身就去捡，这可是家里用了十几年的老茶壶，听说还是当年大姑父来家送的一整套瓷茶具，奶奶最心爱的东西，如今却被文氏亲手砸了，这可是真动怒了。

　　文氏坐在堂屋中间的太师靠背椅上，黄氏站在堂下一脸的不服气。

　　“娘，你生气也别拿砸东西出气，这些东西虽然不值什么，可也是要钱置办的，你现在虽然有钱，但也不能花在败东西上。我们还是把钱用在实处。”

　　“你还说，你还说！”文氏指着黄氏，气得手指发抖，“你说清楚，你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春符定亲的钱哪里来的？”

　　“娘，我不过是问问，又没说什么，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黄氏虽怕文氏，但她好歹现在是于家媳妇，文氏总会多给她几分脸面，近几年对她不甚苛刻，再者应家湾虽说是她婆家，永理早死了，也没法用七出之条规范她，她也不受什么婆媳规矩约束。她今天也是豁出去了，“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如今是于家媳妇，管不了应家的事。但是，永理生前没休我，于九政也在爹娘你们面前下跪递茶过，在永理那里也是跪拜过，于九政也算是半个应家人，这是其一。其二，我今天是代表死去的永理和出门在外的春生说话。三爷爷他们家认祖归宗，留了钱给族里办学，也留了钱给小三房改善生活，我们春生作为老六房的一支，还是长子这一支，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京里，家里有多少钱财都不知道吧？倒是大哥家，虽然与我们家论辈排行在一起，胡乱地称呼着，但他到底是老二房的人，我们老六房的钱财为什么要填补到老二房去？我就是不服气。你今天就算是把茶壶砸我脸上，我还是那句话，我是永理的媳妇，春生的娘，我不服，我们老六房小三房公用的钱落不到我家春生头上这件事。”

　　文氏气个仰倒，春绣两手的瓷片碎片，眼睁睁看着文氏仰躺在椅背上喘粗气，春绣尖着嗓子喊，“春浅，春浅，奶奶晕倒了。”

　　春浅在院子里把前厅的话听个清清楚楚，她本一直龟缩着不出，不愿意掺和这些鸡毛蒜皮，不想春绣这么一嗓子把她喊了出去，春浅赶紧提了一壶茶赶到前厅，给奶奶倒茶，扶着她又是拍背又是喂水。文氏喝了一杯茶，气顺了不少，推开春浅，“去把你娘老子喊回来。今天这事不说清楚，我真是活不下去了。”

　　黄氏幽幽地道：“几十年的事，说清楚怕是不易。”

　　文氏连拍椅背子的精神都没有，春浅看着文氏那黄黄的脸，皱纹爬满的额头，心有不忍，“二伯娘，你少说两句，把奶奶气得有个好歹，我们大家都脱不了干系。”

　　“小孩子家别多嘴，什么干系不干系的，你奶奶身子好着呢，我们都死了，她还得长命百岁。”黄氏给文氏蹲身行礼，“婆婆，你别跟我小辈生气，我就是嘴贱。”

　　黄氏这变脸的速度，比上云谙音了，文氏不理她，她也不在乎，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了。她撇着春浅，“就拿你这丫头来说，害得春晓没了命，你大伯娘刚开始闹了那么厉害，怎么突然就不闹了？果真是因为大嫂良心发现，还是说觉得丫头的命不值钱，没了就没了？还是真信了道士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有人给了她一笔钱，她才闭嘴了的？不然，你以为你还有命站家里，天天揣着小聪明呢！”

　　“你给我闭嘴！”文氏再次向黄氏扔了个茶杯，这次准头极佳，一下子砸到黄氏脑门上，茶水顺脸颊而下，接着血水也涌了下来，黄氏刚开始没感觉疼，待抹了一把脸，一手的血，她嗷地一嗓子，晕死过去。红蛾跳进门槛，冲过去抱住黄氏，扯着嗓门喊，“娘，娘，我娘死了，我娘被我奶奶打死了——”

　　一地鸡毛。

　　等春绣把爷爷和爹喊回家，张氏也从菜园回来了。黄氏还躺在堂屋中间，昏迷不醒。春浅有种无奈，“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大家都知道黄氏装死，却又无可奈何，她脸色的血早止住了，但是她就是不起来。红蛾在一边配合地嚎，看她娘好像真晕死过去了，她嚎了许久也没人关注，她爬起来，抹着眼泪道：“你们都欺负我娘，我去找我舅舅去。”

　　春浅一把抱住她。黄氏的娘家也是个麻烦事，她娘家亲兄弟三个，姐妹四个，还有三个同母异父的，那也是一个家族关系混乱的家族，更可怕的是她娘家兄弟都穷，都靠给人打短工或长工过活，这要是知道妹子在应家湾有个什么好歹，那还不一窝蜂地跑来，就算不讹诈走点什么，也得恶心人三天吃不下饭。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

　　文氏见不是办法，“黄氏，你再不起来，我手上这笔钱春生那份我就交给族里，让族里公证了，给春生置产，然后都交给春生，你一个子儿都看不到。”

　　黄氏听见这话，哪里还敢装死？“哎呦”两声从地上爬起来，红蛾见她娘醒了，便不闹了，大声跟她娘说：“茶叶我秤了，一共四斤七两，我吃点亏，就算是摘了两斤三两，娘，回头你问三叔要手工钱。”

　　春绣正好进门，闻言，怒道：“爹，你不许给红蛾一文钱，她总共才摘了两把茶叶。”

　　一屋子人被两个孩子的无厘头搞得全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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